南极洲的冰原在月色下泛着青白色的光,郑海趴在冰脊后的雪窝里,手指冻得几乎失去知觉,却依旧死死攥着望远镜。镜筒里,欧盟联军的营地灯火通明,荷兰人的三色旗在旗杆上猎猎作响,西班牙士兵正围着篝火烤肉,油星溅在冰面上,瞬间凝成细小的油珠。
“将军,汤和将军的船队该到了吧?”身边的徐达压低声音,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成霜花。他的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前日为了掩护伤兵撤退,被欧盟的火铳打中的,此刻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郑海没有回答,目光落在欧盟营地中央那座最大的帐篷上。三天前的惨败中,被俘虏的三十七个弟兄就关在那里,范·德·胡特特意让人在帐篷外竖起了绞刑架,扬言要是明军敢来救人,就每隔一个时辰绞死一个俘虏。
“再等等。”郑海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从怀里掏出块冻硬的肉干,塞进嘴里慢慢嚼着。肉干带着冰碴,刮得喉咙生疼,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就在这时,东南方的海面上突然亮起三盏红灯笼,隔着风雪看过去,像三颗跳动的火星。郑海的眼睛猛地亮了——那是约定好的信号,汤和的支援船队到了!
“来了!”他拍了拍徐达的肩膀,从雪窝里爬起来,积雪顺着棉甲的缝隙往里灌,瞬间化成冰水,冻得他打了个寒颤。“按原计划行事,你带火铳营绕到西侧,等我这边枪响,就打掉他们的炮兵阵地!”
徐达用力点头,转身带着人消失在夜色里。郑海望着他们的背影融入风雪,深吸一口气,从腰间解下牛角号,吹了一声低沉的长音。
号角声在冰原上回荡,欧盟营地的灯火突然乱了起来。郑海趁机挥了挥手,身后的五十名精锐士兵像猎豹般窜出雪窝,手里的短铳都上了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冲!”郑海低吼一声,率先冲下冰脊。脚下的冰面异常光滑,他几次差点滑倒,全靠靴底的铁钉死死抠住冰层才稳住身形。离欧盟营地还有三十步时,守在营门的西班牙哨兵终于发现了他们,慌乱地举起火铳:“有偷袭!”
枪声划破夜空,子弹擦着郑海的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冰面上,溅起一串冰碴。郑海猛地矮身,甩出腰间的飞索,铁爪“咔哒”一声缠住了营门的木柱,他借着拉力猛地一蹿,像只灵猫般翻进营地。
“保护将军!”身后的士兵齐声呐喊,火铳齐鸣,铅弹在篝火的映照下划出一道道红光。西班牙士兵被打得措手不及,有的慌不择路地撞进帐篷,有的掉进自己挖的雪沟里,惨叫声和火铳的轰鸣混在一起,震得冰原都在发颤。
郑海直奔中央帐篷,沿途砍翻了两个试图阻拦的欧盟士兵。帐篷的帆布被他一刀劈开,里面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三十七个弟兄被铁链锁在木桩上,个个衣衫褴褛,脸上布满了冻疮和伤痕,看到郑海冲进来,原本麻木的眼神瞬间燃起了光。
“将军!”一个断了腿的老兵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铁链在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别乱动!”郑海大喊着挥刀砍向锁链,钢刀与铁链碰撞,火星四溅。就在这时,帐篷的另一侧突然被掀开,范·德·胡特举着佩剑冲了进来,金色的卷发在火光中格外刺眼:“郑海!你果然来了!”
郑海侧身躲过劈来的佩剑,反手一刀砍在范·德·胡特的腿上——还是那条去年被打断过的腿。范·德·胡特惨叫一声,单膝跪在地上,佩剑“当啷”一声掉在冰上。
“把钥匙交出来!”郑海用刀抵住他的咽喉,刀刃上的寒气让范·德·胡特的身体不住发抖。
荷兰人死死咬着牙,从怀里掏出钥匙扔在地上:“就算你救走他们,也跑不出这冰原!我的舰队已经封锁了所有航道,你们早晚都是冻死鬼!”
郑海没理会他的叫嚣,弯腰捡起钥匙,飞快地打开锁链。弟兄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虽然虚弱,眼神却异常坚定。那个断腿的老兵捡起地上的佩剑,朝着范·德·胡特吐了口唾沫:“狗东西,上次没砍死你,算你命大!”
就在这时,营地西侧突然传来密集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郑海知道,那是徐达得手了。他扛起一个昏迷的伤兵,对其他人喊道:“跟我走!汤和将军的船队在接应我们!”
冲出帐篷时,欧盟的士兵已经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反击。郑海让弟兄们先走,自己带着几个士兵断后。火铳的铅弹像雨点般打来,他的棉甲被打穿了好几个洞,幸好有冰蚕壳做的护心镜,才没伤到要害。
“将军,这边!”徐达带着人从侧翼杀回来,他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却依旧挥舞着长刀,“炮兵阵地解决了,他们的臼炮全被炸了!”
郑海点点头,跟着徐达往海边撤退。一路上,不断有欧盟的士兵冲上来阻拦,双方在冰原上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一个年轻的西班牙士兵举着长矛刺向郑海,被他反手一刀削掉了半个耳朵,惨叫着滚进雪沟。
离海边还有一里地时,郑海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回头一看,竟是李善长。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正背着一个伤兵,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棉鞋早就湿透了,每走一步都留下带血的脚印。
“李先生,您怎么来了?”郑海又惊又喜。
李善长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这是刘伯温先生给伤兵配的药,我怕你们忘了带……”话没说完,就被一颗流弹擦破了额头,鲜血瞬间流进眼睛里。
“小心!”郑海连忙将他护在身后,挥刀格挡开后续的攻击。这时,海面上突然传来炮声,汤和的船队开始炮击欧盟的追兵,炮弹落在冰原上,炸开的冰碴像喷泉般冲天而起。
“快上船!”汤和站在“镇北号”的甲板上,朝着他们大喊。这位年过花甲的老将亲自掌舵,花白的胡须上挂满了冰碴,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士兵们搀扶着伤兵,一个个跳上小艇。郑海最后一个登上小艇时,看见范·德·胡特站在冰原上,举着佩剑疯狂地大喊着什么,声音被海风撕得支离破碎。
小艇划向大船时,郑海回头望了一眼那片被鲜血染红的冰原。欧盟的营地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绞刑架在火光中扭曲变形,像个丑陋的怪物。他知道,这场救援虽然成功了,但失去的弟兄们再也回不来了。
“将军,先处理伤口吧。”徐达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布条。郑海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已经冻成了暗红色的冰碴。
他接过布条,胡乱缠在胳膊上,目光望向南京的方向。那里,朱元璋一定正等着他们的消息。这位铁血帝王在临行前曾拍着他的肩膀说:“朕不要空泛的捷报,要的是弟兄们能活着回来。”此刻想来,那句看似平淡的话里,藏着多少对将士的牵挂。
“汤将军,”郑海朝着甲板上的汤和喊道,“下一步怎么办?”
汤和拄着刀柄,望着远处欧盟舰队的黑影,沉声说道:“按陛下的密令,先回澳大利亚休整。这南极的冰原太冷,硬拼不是办法。等开春了,咱们再带着新造的破冰船回来,把范·德·胡特这小子打回老家去!”
船帆升起,借着海风缓缓驶离南极洲。郑海站在船尾,看着那片逐渐远去的白色大陆,心里五味杂陈。他们救出了被俘的弟兄,却没能夺回永宁据点;汤和的支援带来了希望,却也让他看清了欧盟联军的实力。
“将军,李善长先生让您去喝碗热汤。”一个士兵跑过来禀报。
郑海点点头,转身走向船舱。路过关押俘虏的舱室时,他听见里面传来范·德·胡特的咆哮:“你们这些异教徒,根本不懂南极的厉害!用不了多久,严寒就会替我们消灭你们!”
郑海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范·德·胡特说的是实话,南极洲的严寒确实是致命的敌人,但他更相信,大明将士的热血,能融化这万里冰封。
船舱里,刘伯温正在给伤兵敷药,李善长则指挥着伙夫分发热汤。郑海接过一碗姜汤,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流遍全身。他看着眼前这些满身伤痕却眼神坚定的弟兄,突然想起朱元璋御赐的那面龙旗——就算暂时离开了南极洲,只要这面旗还在,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能再回来。
船窗外,月色渐渐隐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郑海知道,新的战斗即将开始,无论是澳大利亚的防御,还是未来重返南极洲的征程,都不会轻松。但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刀,刀身在晨光里闪着冷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信念:大明的旗帜,绝不会永远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