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秋霜刚落,玄武湖的水面便浮起一层薄冰。朱元璋踏着冰碴子登上城楼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守城的士兵正哈着白气搓手,见龙袍加身的陛下突然出现,慌忙跪倒一片,甲胄撞在冻硬的城砖上,叮当作响。
“都起来吧。”朱元璋的声音裹在寒风里,带着金石般的质感,“徐达从日本送来的奏报,说那边的白银快装不下船了?”
身后的李善长连忙递上卷宗,羊皮纸被冻得发脆,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回陛下,徐将军已占领大阪城,日本贵族献上的白银足有五十万两,还有三船硫磺——邓愈大人说,有了这硫磺,火器营的炮弹能多造三成。”
朱元璋没接卷宗,目光越过城墙,望向更北的方向。那里,驿道上正扬起烟尘,是汤和带着巡边的队伍回来了。三日前,他派汤和领三千骑兵,沿长城巡查九边重镇,一来查看防务,二来暗访各地卫所的贪腐。此刻看烟尘的势头,队伍里似乎多了些额外的“收获”。
“陛下,汤将军回来了!”刘伯温的声音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急切。他昨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客星犯主,推演后只说“巡边有获,恐伤龙体”,此刻正捻着胡须,眼神在朱元璋与远处的烟尘间来回游移。
汤和的队伍在城门外停住,骑兵们翻身下马时,甲胄上的冰碴簌簌掉落。令人诧异的是,队伍末尾跟着数十辆囚车,车中塞满了穿着官服的人,有白发老者,也有青壮官员,皆是面如死灰,镣铐在车壁上撞出绝望的声响。
“陛下!”汤和大步上前,单膝跪地,甲胄上的冰水珠滴在地上,瞬间凝成小冰粒,“臣罪该万死!巡边十日,竟查出这等败类!”
朱元璋看着那些囚车,眉头拧成个疙瘩:“说说,怎么回事。”
“大同卫指挥使张武,私吞军粮三千石,把发霉的糙米发给士兵;宣府总兵赵全,勾结蒙古部落,用铁器换战马,实则是给敌寇送兵器;还有这蓟州参将……”汤和越说越气,拳头捏得咯咯响,“最可恨的是辽东都司,居然克扣冻伤士兵的汤药钱,冻死在哨所里的弟兄,尸体都冻成了冰疙瘩,他们还在帐里搂着歌姬喝酒!”
囚车里传来呜咽声,一个肥头大耳的官员哭喊:“陛下饶命!臣只是……只是一时糊涂啊!”
朱元璋没看他,转身问刘伯温:“你昨夜说‘客星犯主’,就是指这些?”
刘伯温躬身道:“正是。边防溃烂至此,若不根治,欧盟一旦联合蒙古南下,九边形同虚设。只是这些人多是开国勋贵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
“勋贵之后?”朱元璋突然笑了,笑声比寒风还冷,“朕当年在濠州,见饿殍遍野,就发誓若得天下,绝不让百姓再受这等苦。如今这些人,拿着朕的俸禄,吸着士兵的血,还敢提‘勋贵’二字?”
他指着囚车,对汤和道:“把他们的罪状抄录清楚,贴在九边重镇的城墙上,让全军将士都看看,他们的袍泽是怎么死的,这些蛀虫又是怎么活的!”
“陛下!”李善长急了,“其中有魏国公的表亲,还有……”
“还有徐达的小舅子,对吧?”朱元璋打断他,目光如刀,“徐达在日本打仗,他小舅子在蓟州喝兵血,这账,朕替徐达算!”
说着,他从腰间解下玉佩,扔给汤和:“持此玉佩,去锦衣卫狱提人。不管是谁,只要贪墨超过五十两,就地正法。家产抄没,一半充作军饷,一半分给冻死士兵的家眷。”
汤和接玉佩时,手指都在抖。那玉佩是当年马皇后所赠,朱元璋从不离身,此刻掷出来,显然是动了真怒。
“对了,”朱元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汤和道,“你在宣府,有没有见到欧盟的人?”
汤和一愣,随即道:“还真见到了!有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带着十多个护卫,在张家口外跟蒙古人交易。臣抓了个活口,说是欧盟派来的使者,想联合蒙古部落,夹击大同。”
“哦?”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把那活口带来,朕要亲自审。”
囚车被押下去时,城楼上一片死寂。刘伯温看着朱元璋的背影,突然道:“陛下,欧盟勾结蒙古,怕是不止为了大同。他们在土耳其吃了败仗,转头就想从北边找突破口,这步棋倒是毒。”
“毒?”朱元璋哼了一声,“朕当年跟陈友谅鄱阳湖大战,他用铁索连船,够不够毒?还不是被朕一把火烧了。欧盟想玩驱虎吞狼,朕就给他们来个引蛇出洞。”
他对身边的侍卫道:“传朕的旨意,让徐达从日本抽五千精锐,悄悄回师辽东,沿松花江布防;邓愈的火器营,把新造的开花炮拉上长城,每个烽火台架三门;再让朱棣带燕军南下,屯在居庸关,看蒙古人敢不敢动。”
“那欧盟的使者……”
“先晾着。”朱元璋望着关外的旷野,那里的冰层下,正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朕要让他看看,大明朝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午时的日头终于驱散些寒气,城楼上的冰碴开始融化,滴在地上,像一串断了线的珍珠。汤和押着囚车往锦衣卫狱去,街道两旁的百姓看着那些昔日作威作福的官员,无不拍手称快。有个瞎眼的老妇人,抱着儿子的牌位跪在路边,那儿子正是冻死在蓟州哨所的士兵,此刻她摸着囚车的栏杆,哭得撕心裂肺。
朱元璋站在城楼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突然对刘伯温道:“你说,这些百姓,会不会觉得朕太狠?”
刘伯温沉默片刻,道:“百姓不怕陛下狠,只怕陛下不公。”
“说得好。”朱元璋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上面是他昨夜写的巡边札记,“朕打算在九边推行‘屯田制’,士兵战时为兵,闲时为农,再让工部造些水车,把漠南的荒地开垦出来。你觉得如何?”
“陛下圣明!”刘伯温眼睛一亮,“如此一来,军粮自足,就不怕有人克扣;士兵有了田产,打仗也更有力气。只是……欧盟若在此时来犯,怕是会打乱计划。”
朱元璋把札记递给刘伯温:“所以才要快。让户部和工部联手,三个月内,先在大同试点。至于欧盟……”他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他们是愿意跟蒙古人喝西北风,还是敢来碰朕的长城。”
夕阳西下时,锦衣卫把欧盟使者带了上来。那使者穿着丝绸长袍,金发被风吹得凌乱,见了朱元璋,却依旧昂首挺胸:“我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使者,奉欧盟之命,来与蒙古可汗商议大事。你们无权扣押我!”
朱元璋坐在城楼的胡床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腰间的宝剑:“商议大事?是商议怎么抢朕的土地,还是怎么分朕的子民?”
使者梗着脖子道:“大明占了太多资源,欧盟只是想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属于你们的东西?”朱元璋猛地把剑拍在案上,剑身映出使者惊慌的脸,“五百年前,你们的祖先还在茹毛饮血时,我大明的商船就已经开到了非洲!现在你们造了几门破炮,就敢说东西是你们的?”
他站起身,剑尖指着关外:“回去告诉你们的联盟,想要土地,想要资源,就带着人来抢。朕在长城上等着,谁能踏过这城墙一步,朕就把九边之地双手奉上。”
使者被他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色厉内荏道:“你会后悔的!欧盟的舰队已经开到印度洋了,蒙古铁骑也会……”
“滚。”朱元璋懒得听他说完,挥了挥手,“让他带着他的‘联盟’和‘铁骑’来。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炮硬,还是朕的骨头硬。”
使者被拖下去时,嘴里还在喊着威胁的话。朱元璋却不再理会,他望着渐暗的天色,长城的轮廓在暮色中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刘伯温,”他突然道,“你说,这长城能挡多久?”
刘伯温道:“长城挡不住人心。只要将士用命,百姓归心,就算没有长城,也没人能欺负到大明头上。”
朱元璋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好。那咱们就把这人心,铸成一道比长城更坚固的防线。”
夜风渐起,吹动城楼上的龙旗,发出猎猎声响。远处的烽火台次第亮起,像一串守护疆土的星辰。朱元璋知道,巡边只是开始,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整顿吏治、推行屯田、改良火器……每一件都不容易,但只要想到那些跪在路边的百姓,想到冰天雪地里死去的士兵,他就觉得,再难也得走下去。
毕竟,这天下,是他朱元璋的天下,更是天下人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