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暖阁内,炭火正旺,驱散了深秋的寒意。沈静姝正低头看着江南送来的奏报,嘴角噙着一丝欣慰的笑意。奏报上写着,江南推广的新式水车与曲辕犁成效显着,今年的粮食产量较去年增产三成,百姓们自发组织了庆丰收的活动,还为她和谢九渊立了生祠。
“皇后娘娘,这是刚从民间搜罗来的话本,您要不要看看?”贴身宫女云袖捧着一叠装订好的小册子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沈静姝放下奏报,接过话本翻看。封面印着“女相传奇”四个大字,里面讲的是一位女子凭借才智入宫,辅佐皇帝推行新政、国泰民安的故事,显然是以她为原型创作的。“民间倒是有心了。”她淡淡一笑,将话本放在一旁,“只是这生祠太过张扬,传出去怕是会引来非议,让九渊派人去劝劝江南的百姓,把生祠拆了吧。”
“娘娘仁善,百姓们也是真心感念您的恩情。”云袖说道,“不过您说得对,如今朝堂之上本就不平静,靖安王回京后动作频频,还是低调些为好。”
提到靖安王,沈静姝的神色凝重了几分。“暗卫近日可有传来他的动向?”
“回娘娘,靖安王这些日子频繁宴请世家子弟和朝中大臣,尤其是户部尚书李大人、礼部侍郎张大人等人,往来密切。”云袖低声说道,“还有,北境有几位将领也派人来了京城,住进了靖安王府的别院,似乎是来述职的,但行事十分低调,不像是寻常述职的样子。”
沈静姝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心中了然。靖安王这是在暗中结党,拉拢旧势力。那些世家子弟和守旧官员本就对新政不满,如今有靖安王这个手握兵权的藩王牵头,自然会趋之若鹜。而北境的将领,怕是他的心腹,此次入京,恐怕另有图谋。
“九渊那边可有消息?”她问道。
“将军今早派人送来消息,说江南盐场遭到户部的突袭稽查,理由是有人举报盐场账目不清、偷税漏税。”云袖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盐场是将军的重要产业,每年的收益大部分都用在了新政的推行上,若是被查封,后果不堪设想。”
沈静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户部是皇帝直管的部门,没有皇帝的默许,李尚书绝不敢贸然稽查谢九渊的盐场。这显然是皇帝与靖安王联手布下的局,目的就是切断他们的经济来源。
“好一个‘账目不清’。”她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九渊经营江南盐场多年,账目向来清晰明了,偷税漏税更是无稽之谈。他们就是想找个借口,把盐场掌控在自己手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云袖焦急地问道,“将军说,户部的人已经把盐场的账册全部封存,还带走了几位管事,若是不能尽快拿出证据,盐场恐怕真的会被查封。”
沈静姝沉吟片刻,说道:“你立刻去告诉九渊,让他不要冲动。户部稽查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公然反抗只会落人口实。让他先配合稽查,同时暗中派人去江南,找到盐场的备份账册,再联系江南的寒门官员,让他们在当地收集证据,证明盐场的清白。”
“是,奴婢这就去办。”云袖连忙应道,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沈静姝叫住她,“再让暗卫密切监视靖安王府和李尚书等人的动向,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续动作。另外,民间的舆论也要注意,若是出现对我们不利的谣言,立刻派人澄清,不能让谣言扩散。”
“奴婢明白。”云袖躬身退下。
暖阁内只剩下沈静姝一人,她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飘落的枯叶,心中满是凝重。靖安王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先是拉拢旧势力,再是切断经济命脉,下一步,恐怕就是舆论攻击了。
而皇帝的态度,更是让她心寒。当年,若不是她和谢九渊联手,清除了皇后的势力,稳定了朝堂,楚桓根本坐不稳这个皇位。如今,新政初见成效,国家日益强盛,他却因为忌惮他们的权势,选择与靖安王联手,想要制衡甚至除掉他们。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沈静姝低声念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她和谢九渊一心为国,从未有过二心,可到头来,却要面临这样的局面。
但很快,悲凉便被坚定取代。她不能退缩,也不能放弃。新政是她和谢九渊的理想,是天下百姓的希望。为了那些信任她的百姓,为了那些在新政中受益的寒门子弟和女子,她必须坚持下去,与靖安王、与旧势力、甚至与皇帝,抗争到底。
正在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谢九渊一身戎装,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静姝,江南盐场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沈静姝点了点头,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凉,显然是一路急赶回来的。“我已经让云袖告诉你,不要冲动。”
“冲动?”谢九渊冷笑一声,眼中满是怒火,“李尚书那个老狐狸,分明是故意找茬!盐场的账册我亲自核查过,绝无问题。他带走的那些管事,都是盐场的老人,忠心耿耿,肯定会被他严刑逼供,屈打成招。”
“我知道。”沈静姝轻声安抚道,“但我们现在不能与他们硬碰硬。陛下既然默许了这件事,就说明他想借这件事打压我们。若是我们反抗,只会让他找到更多的借口,对我们更加不利。”
谢九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沈静姝说得对,皇帝的态度至关重要。如今,他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与皇帝抗衡,只能暂时隐忍。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盐场被查封?”他不甘地问道。
“当然不是。”沈静姝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我已经让你派人去江南寻找备份账册,联系寒门官员收集证据。只要我们能证明盐场的清白,陛下就没有理由查封盐场。而且,我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李尚书自食恶果。”
“什么办法?”谢九渊连忙问道。
“李尚书的嫡子在江南担任知府,这些年借着李尚书的权势,在当地大肆敛财,强占百姓田产,民怨沸腾。”沈静姝说道,“我之前让暗卫收集了一些证据,原本是想留着日后用,现在看来,是时候拿出来了。只要我们把这些证据交给御史台,弹劾李尚书之子贪赃枉法,李尚书自顾不暇,自然就没有精力再对付盐场了。”
谢九渊眼中一亮,连忙说道:“这个办法好!我立刻让人把证据送交给御史台的张御史,他是我们提拔起来的寒门官员,定会秉公处理。”
“嗯。”沈静姝点了点头,“另外,靖安王那边,你也要多加留意。他近日与北境的将领往来密切,怕是在调动兵力。京城的安保要加强,防止他暗中搞破坏。”
“我已经安排好了。”谢九渊说道,“京城的禁军中有不少是我的旧部,我已经暗中通知他们,提高警惕。暗卫也已经加强了对靖安王府的监视,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汇报。”
沈静姝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心中安定了不少。无论面临多大的困难,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九渊,”她轻声说道,“我们可能要面临一场硬仗了。皇帝、靖安王、旧势力,他们都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要赌上一切。”
谢九渊握紧她的手,语气坚定:“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守护我们的理想,守护天下百姓,就算粉身碎骨,我也心甘情愿。”
沈静姝靠在他的肩上,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她知道,前路必定布满荆棘,但她不会退缩。为了自己,为了谢九渊,为了天下百姓,她必须坚强起来,与所有的敌人抗争到底。
暖阁外,秋风萧瑟,卷起漫天枯叶。一场关乎新政存亡、权力更迭的风暴,正在京城的上空悄然酝酿。而沈静姝与谢九渊,已经做好了迎接风暴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