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点，主卧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周聿探头看了眼儿童房方向，确认里面没再传来桐茶“再讲一遍云岭茶农的故事”的撒娇声，也没听见桐樱“哥哥别碰我的樱花绘本”的轻嗔，才转身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轻轻舒了口气。
客厅只开了沙发旁的落地灯，暖黄色的光裹着绣着茶芽纹的半旧地毯，沈清姿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磨了边角的相册——是他们从恋爱到有孩子的纪念册，封面贴着当年青桐公园的门票根，还压着片干制的云岭樱花。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笑了笑，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孩子们都睡熟了？”
“嗯，桐茶最后攥着我的手说，明天要把张爷爷送的竹编青蛙带去学校，”周聿走过去坐下，顺手拿起茶几上的粗陶杯，给她续了半杯温好的山茶蜜水——是云岭特产的野蜂蜜，“桐樱乖，听完《青桐树下的樱花糖》就闭眼了，还把绘本按‘樱花、茶苗、青桐’的顺序摆回了书架，比你还较真。”
沈清姿接过水杯，指尖碰了碰他微凉的手背，轻声道：“刚处理完云岭的项目文件？”她翻开相册中间一页，是两人刚结婚时在青桐树下的合照，周聿穿着白衬衫，她发间别着樱花发夹，背景里的青桐叶还没如今繁茂。“你看那时候，咱们约好每年来这儿拍一张，结果有了孩子后，就只在他们满月和幼儿园毕业时来过两次。”
周聿凑过去看照片，指尖轻轻拂过沈清姿笑弯的眉眼，声音放得极轻：“这周末就补回来，把孩子交给爸妈带一天。就咱们两个，去青桐树下坐会儿，再去吃你爱吃的那家樱花甜品，顺路买茶芽樱宝爱啃的青桐形饼干。”
沈清姿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失笑：“你倒会盘算，不过孩子们要是知道，肯定要闹着跟来。上次我说要去买布料，桐樱就拉着我衣角说‘妈妈绣樱花手帕，要带妹妹选颜色’，桐茶还接话‘我帮妈妈拎包，像爸爸在云岭帮妈妈拎茶篮一样’。”
“那就先瞒着，”周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掌心轻轻揉着她的后背——她最近绣给云岭民宿的茶苗靠垫，总累得后背发僵，“等咱们回来，把甜品和饼干藏在包里，就说是公园门口买的‘惊喜’，他们保准开心。”
沈清姿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茶籽皂清香混着雪松味——这么多年，他换过不少沐浴露，最终还是留着她习惯的味道。她抬手抚过他鬓角的几根白发，是这两年盯云岭项目、陪孩子刷奥数题时添的，却不显苍老，反而像云岭老茶树的枝桠，透着沉稳的暖意。
“时间过得真快，”她轻声呢喃，“好像昨天还在产房里，看着你红着眼眶给我擦汗，说‘辛苦了，清姿’，今天孩子们就会背《静夜思》，会用你的‘茶田法’算算术，连拌嘴都能搬出‘云岭老乡讲礼貌’的道理。”
周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指尖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可你在我心里，还是当年那个在青桐树下捡文件的姑娘，连蹲下来时，发梢扫过地面的样子都没变。”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只有两人能懂的温柔，“有时候看着孩子们睡熟，就想这样跟你坐会儿，安安静静的，像咱们刚在一起时那样。”
沈清姿往他怀里缩了缩，手臂环住他的腰，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像云岭茶田边的打更声，让人踏实。客厅里很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还有窗外风吹青桐叶的轻响。她想起早上送孩子上学时，桐茶牵着桐樱的手，书包上的茶苗樱花挂件晃来晃去，又想起此刻两人独处的静谧，忽然觉得幸福从不是单一模样——是孩子绕膝的喧闹，也是这样相拥而坐的温柔。
周聿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再往下，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轻得像樱花落在掌心。“等茶芽樱宝上了初中，咱们就去旅行，”他轻声说，“先去你想去的海边看日出，再回云岭住半个月，住咱们规划的民宿，早上跟张爷爷去摘茶，晚上在共守亭看星星，就咱们两个。”
沈清姿笑着点头，指尖轻轻掐了掐他的腰：“这话我记在本子上了，还标了‘云岭樱花盛开时兑现’，到时候可别赖账。”
“不赖，”周聿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是绣东西、择茶叶留下的痕迹，“只要是跟你一起，去海边看浪，还是去茶田摘芽，都好。”
两人就这么静静靠在沙发上，偶尔翻两页相册，说起孩子今天在学校的趣事：桐茶帮同桌用“茶田法”解题，被老师夸“有逻辑”；桐樱带着女生赢了跳绳比赛，回来时小脸红扑扑的。声音轻轻的，怕惊扰了熟睡的孩子，也怕打破这难得的私密。过了会儿，沈清姿打了个哈欠，周聿才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困了吧？回房睡。”
他抱着她往卧室走，脚步轻得像踩在云岭的青苔上。路过儿童房时，特意停下透过门缝看了眼——桐茶把绣着茶苗的小被子蹬到了肚子上，桐樱抱着樱花玩偶，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像是梦到了樱花酥。
回到主卧，周聿把她放在床上，帮她盖好绣着青桐叶的薄被，自己才在旁边躺下。沈清姿靠过来，枕在他的胳膊上，轻声说：“有你真好。”
周聿把她搂得紧了些，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有你，有茶芽樱宝，有青桐树，有云岭的茶香，才是最好的。”
月光透过薄纱窗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也落在床头柜上那罐云岭新茶上。没有孩子的吵闹，没有工作的烦扰，只有彼此的体温和轻声絮语，像一杯温了多年的山茶蜜水，淡而醇，暖而甜——这是藏在“父母”身份背后，独属于他们的亲密与温柔，是青桐初遇时就埋下的伏笔，是云岭茶香里酿出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