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劫谷内,气氛肃杀。防御阵法的光芒比平日明亮了三分,巡逻队伍增加了近一倍,且全部由金丹修士带队。所有非必要的出入均已停止,谷口处更是布下了数重侦测与警示禁制,任何未经允许的接近都会引发雷霆打击。
议事堂内,林风端坐主位,石坚、赵乾等核心成员分列两旁,面色凝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来自那名侥幸逃回、此刻正躺在侧殿由药师紧急救治的幸存弟子。
“盟主,这是从那弟子伤口处剥离出的残余能量,以及现场收集到的痕迹。”石坚双手捧着一个玉盘,上面悬浮着几缕极其细微、颜色暗红近黑的能量丝线,以及一些沾染了特殊腥味的土壤样本。
林风目光落在玉盘之上,规则视野瞬间开启。在他的“眼中”,那些暗红能量丝线并非单纯的灵力或煞气,其内部结构异常诡异,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扭曲的符文在蠕动,散发着一种吞噬生机与污染神魂的邪恶气息。而那土壤的腥味中,更夹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让他体内力量源核碎片微微悸动的混乱意志。
“不是黑骷会的路数。”林风缓缓开口,声音冷冽,“黑骷会功法偏向阴魂鬼煞,精于操控,而这能量……更像是某种以掠夺和毁灭为本能的‘活物’。”
他伸出食指,一缕混沌劫力探出,小心翼翼地接触那暗红能量。劫力与暗红能量接触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轻微声响,暗红能量如同遇到克星般剧烈挣扎、消融,但消散前,却传递出一丝充满饥渴与恶念的模糊嘶吼。
“有点意思。”林风眼神微凝,“这能量层级不高,但本质颇为邪恶霸道,绝非寻常散修或匪修所能掌握。那些袭击者,恐怕是被人‘改造’过,或者干脆就是某种‘傀儡’。”
“傀儡?”石坚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若真是傀儡,那背后操控者的手段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至于那枚传音符……”林风翻手取出那枚匿名传音符,规则视野下,其内部结构精密,炼制手法高超,尤其是那缕淡薄的暗影气息,虽然被刻意处理过,但其核心的隐匿、流转特性,与墨曾经展现过的暗影之道确有几分神似,但似乎又掺杂了一些别的、更加冰冷无情的东西。
“这气息……似是而非。”林风沉吟,“发出警告者,或许与墨前辈有关,但未必是他本人。可能是同修暗影之道的其他人,也可能……是模仿。”
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丝猜测,但需要验证。
“传令,将那幸存弟子小心移过来。”林风吩咐道。
很快,两名药师用担架将那名重伤昏迷、浑身缠绕着绷带、气息微弱的筑基弟子抬了进来。弟子脸上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黑气,即使昏迷中,身体也在无意识地抽搐,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林风走到担架旁,伸出右手,掌心向下,悬停于弟子额头上方寸许。他没有使用暴力的混沌劫力,而是将神识与规则视野结合,化作无数道极其细微的感知丝线,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入弟子的识海与经脉之中。
在他的感知下,弟子体内的情况触目惊心。经脉中残留着那种暗红色的邪恶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生机;识海更是被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神魂萎靡,记忆区域一片混乱,唯有最后遭遇袭击的片段,被强烈的恐惧和痛苦烙印得异常清晰,但也扭曲破碎。
林风集中精神,以自身强大的神魂之力为引导,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稳住一叶扁舟,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
画面闪现:昏暗的荒原,小队正在采集矿石……突然,地面裂开数道缝隙,七八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钻出!他们身着破烂黑袍,看不清面容,动作僵硬却迅捷无比,指尖延伸出暗红色的能量触须,轻易洞穿同伴的护体灵光,吸食精血……一名同伴临死前自爆法器,炸开了其中一人的兜帽,露出下面……一张布满诡异红色纹路、眼神空洞麻木的脸!那不是活人的脸,更像是……被操控的尸身!
而在最后逃遁的瞬间,幸存弟子恍惚间似乎看到,极远处的山岗上,伫立着两道模糊的身影。一道身影笼罩在浓重的阴影中,看不清面目;另一道身影,则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深处感到战栗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冰冷与死寂!
“尸傀……以及,至少两名旁观者,或者说,操控者。”林风收回神识,脸色凝重。那冰冷死寂的气息,让他想起了黑袍副会长供词中提到的——幽冥殿!
“幽冥殿的人,果然插手了。”林风断言,“而且,他们似乎掌握着炼制和控制这种邪恶‘尸傀’的手段。袭击我们,既是报复,也可能是在……测试。”
“测试?”石坚不解。
“测试我们的反应,测试我们防御的薄弱点,测试我……的手段。”林风眼中寒光闪烁,“黑骷会与幽冥殿勾结,想借幽冥殿这把更锋利的刀来对付我们。而那‘影子’的警告,或许来自某个与幽冥殿或黑骷会有隙,又或者……单纯不想看到幽冥殿势力在此扩大的第三方。”
他看向那枚传音符,那缕暗影气息的主人,很可能就属于这第三方。
“盟主,那我们该如何应对?敌暗我明,防不胜防啊!”钱坤担忧道。
林风沉思片刻,缓缓道:“既然他们想测试,那我们就给他们看些‘他们想看的’。石坚,从明日起,适当‘示弱’。巡逻范围收缩,阵法运转刻意露出几处无关紧要的‘破绽’。同时,暗中挑选一批最可靠、最机警的弟子,由赵乾带领,组成‘暗卫’,修炼我改良后的敛息与侦查法门,反向渗透出去,重点监视黑骷会总部外围,以及荒原上那些可能藏匿尸傀的阴暗角落。”
“盟主是想引蛇出洞,然后反戈一击?”石坚眼睛一亮。
“不止。”林风摇头,“更重要的是,揪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影子’,弄清楚他的真实目的。以及,确认幽冥殿此次来了多少人,实力如何。”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加强内部排查。敌人能精准伏击我们的采集队,未必没有内应。所有新入盟的弟子,尤其是原血牙团降卒,都要重新甄别。此事由孙巽负责,注意方法,勿要引起恐慌。”
“是!”众人领命,各自分头行动。
待众人离去,林风独自立于窗前,望着外面严阵以待的逆劫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黑色铁牌——傀兵令碎片。
“幽冥殿……万傀宗……千机岭……”他低声自语,“看来,这潭水比我想的还要浑。想要在这夹缝中崛起,仅仅防守是不够的。必须主动出击,掌握更多的筹码。”
他想到了那处隐藏在荒原深处的千机岭遗迹。若能找到并掌控部分万傀宗遗泽,逆劫盟才真正有了在这片区域立足、甚至与幽冥殿这等庞然大物周旋的资本!
但在此之前,必须先解决眼前的危机,揪出暗处的敌人。
夜色渐深,逆劫谷在加强的警戒中度过了一个平静却又暗藏杀机的夜晚。
而在谷外数十里处,一片被阴影完全笼罩的乱石堆中,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模糊身影,正静静“注视”着逆劫谷的方向。他(或她)的气息完美收敛,唯有那双偶尔开合的眼眸,在黑暗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微光,仿佛在权衡,在等待。
不远处的地面微微蠕动,一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形如甲虫的影傀悄无声息地钻出,爬到他(她)的指尖,传递出一段无声的信息。
“加强了内部排查?反向侦查?还故意示弱?”阴影中的存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带着一丝赞许,“果然是个聪明又棘手的家伙……不过,幽冥殿的‘尸瘟使’已经不耐烦了。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话音消散在夜风中,那道阴影也随之缓缓淡去,仿佛从未存在过。
逆劫谷的危机,才刚刚拉开序幕。来自黑骷会的仇恨,来自幽冥殿的恶意,来自神秘“影子”的窥探,以及另外两大帮派的虎视眈眈……所有的暗流,都将在不久的将来,汇聚成一场席卷整个陨星墟区域的惊天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正是那面刚刚竖立不久、却已饱经风霜的“逆劫”战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