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刚放下炭笔,通讯水晶就亮了。
不是绿色,是红色。
他拿起水晶,屏幕上出现监禁区的画面。囚室的铁门歪在一边,符文石有裂缝。两个守卫倒在地上,不动了。
段逸立刻跑出去。走廊灯光正常,子体正在搬箱子,看到他冲过来,马上让开。没人说话。空气里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他穿过两道门,直接到了地下二层。凯瑟琳已经到了。她蹲在一个守卫旁边,手指按在他脖子上。另一个林语者正往守卫嘴里滴药水。
“还没醒。”凯瑟琳抬头,“抑制环断了,像是被里面的能量炸开的。”
段逸走到囚室门口。门框上有暗紫色的东西,摸起来很烫。他闭上眼,连上生命之种,用意识扫过地面。
痕迹很短,只有一瞬间。能量是从俘虏身体里向外冲的。
“不是别人救的。”他说,“是他自己炸开的。”
凯瑟琳站起来:“那就是说,他一直藏着本事。”
段逸没说话。他走进囚室,脚踩在碎石上发出声音。角落有一块烧焦的皮,半埋在缝里。他弯腰捡起来。
像是一张地图的一角。材质像皮革,但比普通皮厚,表面有细纹,像是某种鳞片压出来的。
凯瑟琳接过来看:“这是深渊的东西?”
“嗯。”段逸点头,“这种材料不会自己长出来。”
她用匕首轻轻刮了一下,掉下一点皮屑,在光下泛着黑紫色。
“上面有字。”她说。
段逸凑近看。烧焦的地方挡住大部分内容,中间还能看清三个字:深渊祭坛。
下面有一条线,弯得很急,像山的轮廓。
“破碎山脉。”凯瑟琳说,“西边。”
段逸接过残片,用精神力扫了一遍。没有陷阱,也没有隐藏信息。材料损坏太严重,看不出更多。
“影蛛。”他说。
这个名字第一次从他嘴里说出来。以前只是档案里的代号,现在是真的出现了。
凯瑟琳看着他:“他早就计划好了。”
“审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段逸说,“他太安静了。不像被抓的人,倒像是在等什么。”
“等命令?还是等时机?”
“等我们把他关进来。”
两人不说话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换班的子体。他们经过门口,看到里面的情况,立刻停下,低头后退几步。
凯瑟琳转身对一个幽影斥候说:“封锁这里,谁也不能进出。取地上的残留物,送去工坊分析。”
斥候点头离开。
段逸站在囚室中间,手里拿着那张残图。
计划变了。
本来是等线索出现。现在敌人先动手了。
他把残图贴在墙上,用钉子固定。然后从怀里拿出另一张纸——是昨晚画的战略图。他在禁忌之森的位置打了个叉,在破碎山脉西麓画了个圈。
两个地方。
一个是想找的。一个是刚暴露的。
“祭坛不可能有两个。”凯瑟琳说,“要么是假消息,要么是备用方案。”
“都不是。”段逸摇头,“是同一个仪式的不同阶段。”
“你说过,启动祭坛需要血脉和能量。”凯瑟琳说,“祖地有血脉封印,适合献祭。可这里……”
“这里是出口。”段逸说,“能量积够了,就得放出来。深渊要打通通道,必须有个接引点。这个祭坛,就是用来开裂口的。”
凯瑟琳眼神一紧:“那就是说,他们一边找血脉,一边准备开门。”
“而我们现在知道的,都是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的。”
他又看了眼残图。路线不全,入口不明。
这不是线索。这是诱饵。
但他不能不管。
“不追。”他说,“加强防守。”
凯瑟琳点头:“巡逻加次数,所有灵田区设双岗。F-7区探测阵重新校准,深度调到最大。”
“还有。”段逸说,“查所有关于破碎山脉的记录。特别是幽影斥候以前报过的异常情况。”
“你要派人去?”
“不。”他说,“先看资料。找出可能的路线。”
他转身走出囚室,凯瑟琳跟上。
走廊尽头,一个林语者抱着药箱走来。看到他们,停下让路。
“守卫能活吗?”段逸问。
“伤在头上。”林语者说,“魔力冲击导致意识断裂。需要时间恢复。”
段逸看了一眼昏迷的大地力士。皮肤发灰,呼吸很弱。
“让他们休息。”他说,“换新的守卫。”
回到指挥中心,段逸打开主控台。屏幕亮起,显示全境监控。他调出破碎山脉区域,放大西麓地形。
山很陡,常年有黑雾。地图上写着“禁入区”。古书说,这里是兽人放逐罪人的地方,地脉乱,生物难活。
他输入关键词:“异常活动”“能量波动”“可疑路径”。
系统跳出七条记录。都是三年内幽影斥候上报的未确认事件。
一条说晚上有红光闪。
一条说地面震了三分钟。
还有一条说空气中出现臭味,持续两小时后消失。
段逸把这七条标红,投影到墙上。
“这些点。”他说,“可能是入口。”
凯瑟琳走近看:“但距离太远,分散在不同位置。没法确定哪个是真的。”
“不用确定。”段逸说,“我们只要知道,他们会再动。”
“你是说,等他们再发出信号?”
“对。”
他关掉投影,拿起通讯器。
“通知所有幽影斥候,暂停非紧急任务。重点盯这七个点。发现任何异常,立刻上报,不准靠近。”
“另外。”他继续说,“让布伦希尔德停掉东区机关维修和矿道加固工程。所有资源优先给侦察装备升级。”
凯瑟琳记下命令。
“你怀疑有内应?”
“不知道。”段逸说,“但这逃得太干净。没有外力破坏,只有内部爆炸。说明他能藏东西,或者有人帮他传信。”
“那就查所有接触过俘虏的人。”
“已经查了。”段逸说,“从审讯到押送,全程是大地力士和幽影斥候负责。名单我都看过,没问题。”
“那就是更早之前。”
“比如?”
“比如他还没被抓的时候。”
两人对视一眼。
有些事,发生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段逸走到窗边。外面天色阴沉,子体在搬物资。一支巡逻队刚出发,三人一组,装备齐全。
他用生命之种感知网络,快速扫过全境。
所有子体状态正常。
灵田区运转平稳。
F-7区探测阵无异动。
表面上一切正常。
但他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影蛛逃了。
地图出现了。
敌人开始动了。
他回到主控台,打开加密频道。
“组侦察小队。”他对凯瑟琳说,“三个最高等级的幽影斥候。带声波探测器、反侦测药剂、短距传讯珠。”
“任务目标?”
“只收集情报。”段逸说,“不碰敌方主力,不进核心区域,不暴露身份。如果发现祭坛位置,立刻撤回,不准破坏。”
凯瑟琳点头:“我来选人。”
“还有一个要求。”段逸说,“出发前,所有人接受林语者净化。排除精神污染的可能。”
“明白。”
命令下达后,段逸没走。他坐在控制台前,一页页翻看破碎山脉的历史记录。
三百年前,精灵和巨人打仗。
战后,败者的魂被绑在地脉里。
传说他们的怨念变成黑雾,留在西麓山谷,永远不散。
他盯着这一行字。
如果影教真在那里建了祭坛……
不只是开门。
是唤醒什么东西。
他合上记录本,手放在桌上。
手指用力,指节发白。
凯瑟琳走过来:“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说,“他们为什么留下这张地图。”
“为了引我们过去?”
“也许。”
“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回答。
而是拿起笔,在战略图上写了一行字:
等待下一步动作。
然后他放下笔。
通讯水晶突然亮了。
不是红光。
是蓝光。
来自工坊区。
布伦希尔德发来紧急请求:要求立即见面,议题是“身份识别符文技术验证”。
段逸看着屏幕。
他知道,这一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