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看着监控画面。黑影还在动，动作很慢，贴着地下通道的顶部爬行。他没有下令追击，也没派人去堵。他知道普通办法抓不住这个人。
对方用了屏蔽法术，声波探测网找不到准确位置，生命链接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绿点。硬冲会暴露自己人的弱点。
他把全部精神网络权限转给米娅。她状态很差，脸色发白，额头全是汗，手指紧紧抓着那张画纸。但她没断开链接，意识还连着。
段逸集中精神，接入她的感知。
一瞬间，他“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不是画面，也不是声音。是一种波动，像水纹一样在地下扩散。通道里有两条痕迹——一条是身体移动留下的，另一条是藏得更深的精神轨迹。后者是暗红色的，弯弯曲曲往前走，最后指向一处没开发过的岩层接口。
米娅说不出话，但她用意识画出一条线。红色的，边缘微微抖动。这是刺客接下来要走的路，还有他会破土的位置。
段逸立刻行动。
他派出三名幽影斥候，绕到预测点上方的夹层。他们不发出声音，只把麻痹镖装进发射器，调好角度，等命令。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监控里的黑影越来越近。包裹还在背上，动作小心。他知道被发现了，所以走得更慢，试探着前进。
段逸不动。他在等。
米娅的身体突然一抖。她呼吸变快，猫耳向后压，尾巴绷得笔直。她还在连着链接，但快撑不住了。
段逸感觉到精神网络传来刺痛。这是超负荷的警告。
但他不能切断。只要错一步，刺客就会进入核心区。
终于，那个红点拐过最后一个弯，进了预定区域。
段逸按下指令。
三枚麻痹镖同时射出，穿过岩石缝隙，精准打中目标后颈和肩膀。那人身体一僵，从通道口滑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幽影斥候马上下去，补了一针镇静剂，把他拖进安全区。
威胁解除。
段逸立刻关掉所有不用的链接。他转身看向米娅。
她倒了下去。
段逸一把抱住她。她体温很低，呼吸弱，整个人软得像没了骨头。精神链接乱了，几秒内断了三次。
他没叫人，也没通知其他队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她安静。
他抱着她离开指挥台，走过主廊道。路上有几个子体在清理东西，看到他都停下让路。没人说话，也没人靠近。
阳光房在东边尽头。门是透明晶石做的，能照进光。艾莉安娜建这里时加了温和魔力阵，一直开着，适合疗养。
段逸推开门进去。里面铺着厚苔藓，地面软，空气干净。他把米娅轻轻放在卧榻上，盖上草毯。这毯子是林语者编的，自带暖意，能稳情绪。
他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摸她额头。有点凉，但脉搏慢慢稳了。
他保持低强度生命链接，只看基本状态。不再提取数据，也不用功能。让她自己恢复。
过了几分钟，她呼吸均匀了些。猫耳轻轻动了一下，像在做梦。
段逸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她空着的手。刚才那张画纸还攥着，手指发青，抓得很紧。他试着掰开，发现很难。
这不是普通的昏迷反应。她是本能地想守住这张纸。
他一根一根分开她的手指。纸皱成一团，边都被汗湿透了。他展开，看清上面画的东西。
一只眼睛。
很大，占满整张纸。瞳孔裂开，有好几道裂缝从中心向外延伸。黑色液体从裂缝流出来，滴在下面的祭坛轮廓上。线条潦草，但能看出是个扭曲的石台，周围刻着不认识的符号。
段逸认得这个图案。
和之前缴获的匕首上的标记有关。都是“邪眼”，但这个不一样。它是碎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毁掉的样子。
他没见过这种形态。
他把画纸折好，放进胸口口袋。那里贴着心脏，最安全。
他不想现在就拿出来讲。这事只能在核心会议上说。现在大家都忙着处理战后的事，没必要再拉警报。
他重新看向米娅。
她睡得很沉，脸上没表情。但尾巴蜷在身侧，不像平时那样放松。这是心里还在紧张。
段逸把手放在她手腕上，继续看着数据。
外面天快亮了。战斗结束有一阵了，子体部队开始全面清扫。指挥系统恢复正常，资源调度也重新启动。
但他不想走。
他知道这一仗赢了，可代价不小。
米娅的能力越来越强，但她承受的也越来越多。上次预警是靠画画，这次直接共享感知，深入追踪。这不是普通子体能做到的。
她是特别的。
可特别的人更容易受伤。
他看着她微微起伏的胸口，想起昨晚她第一次抓住他手臂的样子。那时她没力气说话，只能用眼神传信息。
现在她连画都来不及画完，就把所有力量压进链接里。
他轻轻碰了下她耳边的绒毛。猫耳动了一下，但没醒。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段逸坐着不动。一只手搭在她手腕，另一只手按在胸口口袋上。
他盯着门口。
没有命令要下，也没有会议要开。
他就守在这里。
等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