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选择？”
“成为我的盟友。”
莱昂纳多的眼中，终于显露出属于王储的不容置疑。
“不是棋子，是盟友。”
“你帮我，稳固我的位置，对抗菲尔德公爵的野心。”
“我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渗透人心的力量。
“合法的身份，无尽的资源，甚至……未来整个帝国东部边境，都将是你，艾琳娜·菲尔德的领地。”
艾琳娜凝视着他。
这是她抵达王城后，收到的，最有分量的一份橄榄枝。
“殿下凭什么认为，我会选择您？”
艾琳娜反问，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倾向。
“您的敌人可不只有我父亲这位大公。您现在，似乎并不占优势。”
“没错。”
莱昂纳多坦然承认，没有丝毫被戳穿的窘迫。
“我父皇病重，几位公爵大权在握，军务大臣手握兵权，他们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比我这个‘空头王储’要强得多。”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与老皇帝如出一辙的深沉，“他们都忘了。”
“这盘棋，最终的胜负，从来不取决于棋子有多强。”
“而取决于，谁才是那个，能制定规则的，执棋人。”
他端起茶杯，吹散氤氲的热气。
“我父皇，还能活至少二三年。”
“这二三年，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他的声音轻柔，吐出的字眼却淬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比如，让一头过于肥胖的狮子，在奔跑中，自己摔死。”
艾琳娜的呼吸停顿了一瞬。
她彻底明白了。
老皇帝赏赐她，拉拢她，不仅仅是为了制衡菲尔德公爵。
他是在为他的儿子，为这位看似无害的王储，培养一把最锋利，也最不可预测的刀。
一把，能从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角度，刺穿公爵心脏的刀。
而她，就是那把刀。
“我需要时间考虑，殿下。”
艾琳娜最终，还是给出了最稳妥的回答。
“当然。”
莱昂纳多站起身，脸上的锋芒尽数收敛，重新变回那个温和腼腆的青年。
“我的耐心，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艾琳娜小姐。”
……
离开皇宫的马车里，艾琳娜一言不发。
她的脑海里，三股势力，三张面孔，疯狂交织、博弈。
菲尔德公爵，是悬在头顶的利刃，代表着最直接的利益冲突。
军务大臣，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刀，却也可能随时反噬自身。
而王储，则是一张通往未来的船票，但上船的代价，可能是粉身碎骨。
她正处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每一步都必须精准计算。
“大人，我们回旅店吗？”
凯尔的声音，将她从深沉的思绪中唤醒。
“不。”
艾琳娜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去‘希望粮行’。”
当艾琳娜的马车抵达“希望粮行”时，这里早已被人潮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不是来买粮食的。
他们是一群群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流民。
这些人听说了“希望镇招工”的消息，从王城各个肮脏的贫民窟里涌了出来。
他们的眼中，没有希望，只有麻木，以及对“吃饱饭”这三个字最原始的渴望。
粮行门口，几个由巴克训练出的卫兵手持铁矛，艰难地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秩序。
“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想去希望镇的，先去那边登记！识字的，会手艺的，优先！”
凯尔看到这副景象，眉头紧锁。
“大人，人太多了。”
“王城里的流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十倍。”
“光靠我们这点人，根本没法把他们安全地运回去。”
“谁说要运回去了？”
艾琳娜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走下马车，径直穿过人群，站到了粮行门口的台阶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
“我是艾琳娜·菲尔德。”
她的声音通过一个简单的扩音法术，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是你们口中，那个能让石头地里长出面包的，希望镇的领主。”
人群骚动起来，那些麻木的眼神里第一次透出了敬畏与灼热。
“我知道，你们想去我的领地。”
“因为在那里，有吃不完的食物，有温暖的房子。”
“但是，我的领地，不欢迎懦夫。”
艾琳娜的眼神陡然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需要的是战士！”
“是能拿起武器，保卫自己家园和家人的战士！”
她抬手，指向了不远处，军务大臣奥托那座奢华的府邸。
“你们的敌人，不是腐化之地的怪物！”
“是那些，坐在温暖的房间里，却要抢走你们最后一口饭的贵族！”
“是那些，制定了可笑的税法，让你们连活下去都变成一种奢望的大人物！”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动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军务大臣奥托将军，正在招募一支新的军队！”
“一支，将要前往狮心城故地，清剿腐化余孽，开拓新领土的军队！”
“所有加入这支军队的人，你们的家人，将获得第一批，前往我们希望镇的资格！”
“你们立下的战功，将在希望镇，换算成最高的工分，换取土地，房屋，以及……荣耀！”
她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众人心头。
“你们，敢不敢，用你们这条烂命，去换一个让你们的家人，能活得像个人的未来？！”
死寂。
广场上落针可闻。
下一秒。
“我干！”
一个沙哑的嘶吼从人群中爆开。
“老子烂命一条！换我婆娘孩子一辈子吃饱饭！值了！”
这个声音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片绝望的荒原。
“我也干！”
“算我一个！！”
求生的欲望，和对家人的责任，彻底引爆了这群被压抑到极限的灵魂。
他们不再是麻木的流民，而是一群被点燃的野兽，疯狂地涌向了不远处的征兵点。
凯尔站在旁边。
这是一杯摆在桌面上，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又无法拒绝的，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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