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幽指尖触碰到那枚悬浮的令牌,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而上,直达灵魂深处!这并非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带着亘古死寂与绝对威严的气息,仿佛被某种高悬于万物之上的存在,投来了毫无感情的一瞥。
“嗡——”
令牌轻颤,非金非木的材质上,那些繁复的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幽幽的灰白色光芒。光芒并不强烈,却轻易地驱散了四周因墨烬渊魔气而凝聚的黑暗,形成一个独立的光域。光域之中,时间和空间都仿佛变得粘稠、迟缓。
与此同时,那股笼罩天地的“审视”意志更加清晰了。它没有言语,没有形态,却像无形的巨山压在凌九幽和墨烬渊的心头。在这意志面前,方才那些狰狞的法则裂痕、狂暴的空间乱流,都显得渺小不堪,如同孩童的嬉闹。
凌九幽异瞳收缩,心脏剧烈跳动,并非全然是恐惧,更有一种被冒犯的极致愤怒和面对至高挑战的兴奋。她强行稳住心神,灵魂力量汹涌而出,对抗着这股意志的侵蚀。她清晰地感知到,这意志的源头,其层次远超她之前接触过的任何存在,包括那位三界执法使!这,极有可能就是执法使临死前所说的——“牧羊人”!
“哼!”一声压抑的闷哼从身旁传来。
凌九幽猛地转头,只见墨烬渊脸色苍白如纸,银发下的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周身原本稳定下来的魔气再次出现紊乱的迹象,尤其是那双刚刚恢复深邃的血瞳,边缘处又开始隐隐泛起不祥的黑芒。
强行施展禁术的后遗症,在这更高层次意志的压迫下,被提前且加倍地引发了!
“烬渊!”凌九幽心中一紧,立刻分出一部分灵魂力量想要护住他。
“别管我!”墨烬渊低吼,血瞳中尽是狂暴的戾气,他试图强行凝聚力量对抗那无形意志,但越是运转魔力,他体内的气息就越是混乱,嘴角甚至溢出了一缕暗红色的血液,那血液中竟也夹杂着丝丝黑气。“这东西……在引动我血脉深处的驳杂之力!”
他所谓的“禁术”,乃是魔族秘传,以燃烧本源和引动血脉深处所有力量(包括那些难以掌控的、属于远古魔神的狂暴因子)为代价,换取短时间内超越极限的实力。此刻,在“牧羊人”意志的刺激下,那些被强行引动却未平复的魔神之力,仿佛脱缰的野马,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反噬其身!
就在这时,凌九幽手中的令牌光芒再变!灰白光芒凝聚,竟在她面前投射出一幅模糊却浩瀚的星图。星图中央,有一个光点格外明亮,仿佛在指引着某个特定的坐标方位。而星图的一角,隐约可见一个熟悉的轮廓——正是他们脚下这片残破的“归墟”神域!
这令牌,不仅是对“牧羊人”意志的回应,更是一把钥匙,一幅指向某处的地图!
“坐标……指引……”凌九幽瞬间明悟。这令牌的出现,并非偶然,很可能与她的“弑神符文”或者墨烬渊的魔神血脉有关,触发了某种机制,引来了“牧羊人”的注视,同时也给出了下一步的“路径”。
是机遇,也是陷阱!
那“牧羊人”的意志依旧冰冷地笼罩着,带着一种如同观察实验品般的审视感,似乎在等待他们的选择,又或者,只是在确认“变量”的出现。
不能再让烬渊硬撑下去了!凌九幽眼神一厉,当机立断。
她不再试图去硬抗那股宏大意志,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沟通额间那枚已然隐去、却与她灵魂融为一体的“弑神符文”。既然这意志因符文和令牌而来,那便以其为矛,破开这僵局!
“弑神……非是屠戮,而是逆乱,是打破既定规则!”福至心灵般,凌九幽对符文的理解更深一层。她不再仅仅将其视为力量,而是作为一种对更高规则的“否定”与“重构”的权限。
她引导着符文的微芒,并非向外攻击,而是向内笼罩住自己和墨烬渊。一股微弱的、却带着绝对“自我”领域意志的灰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将两人包裹。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灰光笼罩范围内,“牧羊人”那无所不在的恐怖意志,竟然被极大地削弱、隔绝了!就好像在浩瀚的海洋中,硬生生撑起了一个小小的、不受外界规则影响的“真空泡”!
虽然这“真空泡”摇摇欲坠,范围极小,且对凌九幽的灵魂力量消耗巨大,但确实起到了作用!
墨烬渊顿感压力一轻,体内翻腾的魔神之力失去了外部最强力的引动,虽然依旧混乱,但总算给了他一丝喘息和压制的机会。他立刻盘膝坐下,封闭五感,全力运转魔族秘法,引导梳理体内狂暴的力量,脸上痛苦的神色稍缓。
凌九幽维持着这个脆弱的领域,目光再次投向令牌投射出的星图坐标。那光点指向的位置,深邃、遥远,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同时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牧羊人”的意志似乎对这小小的“反抗”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那冰冷的审视中,多了一缕……难以言喻的意味,似是好奇,又似是……认可了某种资格?
紧接着,那笼罩天地的意志,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来得突然,去得也突兀。天空中的法则裂痕开始缓慢修复,空间乱流也逐渐平息。
但凌九幽和墨烬渊都知道,这绝非结束。“牧羊人”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这一次是警告,是审视,或许也是一次……筛选。
令牌的光芒渐渐收敛,重新化为古朴模样,落入凌九幽手中,星图也随之消失。但那坐标位置,已深深印刻在凌九幽的脑海。
她看着手中这枚神秘的令牌,又看了看脸色依旧苍白、正在全力压制反噬的墨烬渊,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无论前路是阴谋还是机遇,是“牧羊人”的牧场还是弑神的战场,她都别无选择,只能前行。
只是,墨烬渊此次强行施展禁术的后遗症,远比想象中更严重。那侵入他本源的血脉反噬,绝非短时间内能够清除,甚至可能……留下永久性的隐患。在他们即将按照令牌指引,前往下一个未知之地前,这道伤痕,会成为最大的变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