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走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慕容宸的电话。
这次，他直接打到了我的手机上。
「澹台先生，现在有空吗？见一面。」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平静。
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我们约在了一家茶社的包间。
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慕容宸看起来有些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给我倒了杯茶，开门见山。
「清辞去找她哥哥了。」
「我知道。」
「她哥哥沈清羽，是我请回来的。」慕容宸看着我，「为了说服清辞。」
我的心一沉。
果然，还是他。
「你觉得，她会听她哥哥的？」
「清羽虽然和家里关系不睦，但他是个理性的人。」慕容宸缓缓说道，「他会告诉清辞，什么是正确的选择。一时的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她和你的世界，差距太大，强行在一起，对彼此都是消耗。」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我知道，你对清辞有感情。」他语气缓和了些，「年轻人，一时冲动，可以理解。但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涉及太多的利益和责任。不是你们两个人说了算的。」
「所以，你就用举报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忍不住讽刺。
慕容宸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恢复。
「那是下面的人会错了意，手段是激烈了些。我向你道歉。」他居然承认了，虽然把责任推给了「下面的人」。「我的目的，只是想让你们看清现实。」
「现实就是门当户对？」我问。
「是减少不必要的磨难。」他纠正道，「清辞从小没吃过苦，她跟你在一起，能适应普通人的生活吗？柴米油盐，房贷车贷，这些你想过吗？你能给她提供她现在拥有的生活品质吗？」
这些问题，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这些天，我不是没想过。
只是刻意不去深想。
「也许……她不在乎这些。」我声音干涩。
「她现在可以不在乎，因为她在叛逆期，因为新鲜感。」慕容宸一针见血，「但激情褪去后呢？当生活只剩下琐碎和平淡，当她看到曾经的朋友依旧光鲜亮丽，而她却在为几块钱菜钱计较时，她会不会后悔？你会不会愧疚？」
我无言以对。
他说的是最残酷，也最可能发生的未来。
「长痛不如短痛。」慕容宸再次说出这句话，这次带着更深的意味，「放手，对你们都是一种解脱。我可以保证，你和你家人以后的生活，会顺遂很多。」
又是利诱。
但这次，夹杂着看似合理的分析。
我的心，一点点冷下去。
也许，他说的是对的。
我和沈清辞，本来就不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短暂的相遇，只是一场美丽的错误。
我沉默了很久。
久到茶杯里的水都凉了。
最后，我抬起头，看着慕容宸。
「慕容先生，你说得对。」
慕容宸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神色。
「但是，」我话锋一转，「这些话，应该由沈清辞亲自来告诉我。」
他皱眉。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
我站起来，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紧绷，但语气坚定，「要不要继续，应该由我们两个人决定。而不是由你，或者她哥哥，来替我们做决定。」
慕容宸的脸色沉了下来。
「澹台烬，你不要不识抬举。」
「我不是不识抬举。」
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觉得，如果连面对困难的勇气都没有，连亲自说分手的担当都没有，那我也确实配不上她。」
我转身离开。
走出茶社，阳光有些刺眼。
我的心跳得很快。
刚才那番话，几乎用光了我所有的勇气。
但我不后悔。
就算要结束，我也要亲口听她说。
又过了两天，度日如年。
沈清辞没有任何消息。
我给她发过信息，石沉大海。
打她电话，关机。
我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她已经被说服，决定回归她的世界。
而我，只是她人生中一段出格的插曲。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晚上，门被敲响了。
很轻，带着犹豫。
我冲过去打开门。
沈清辞站在门口。
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风尘仆仆，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睛很亮。
她看着我，没说话。
我也看着她，喉咙像被堵住。
「我……回来了。」她先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我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真实的触感，温热的体温，熟悉的气息。
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我的声音有点哽咽。
「我说了会回来。」她在我怀里闷闷地说。
抱了很久，我才松开她，拉着她进屋。
「你哥……跟你说了什么？慕容宸找过你吗？」我急切地问。
沈清辞在沙发上坐下，捧着我给她倒的热水。
「都找了。」
她笑了笑，有点苦涩，「我哥劝我，慕容宸也劝我。说了很多……和你有关，也和我有关的现实问题。」
我的心提了起来。
「那……你的决定呢？」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清澈而坚定。
「澹台烬，我承认，他们说的有些话，有道理。」
我的心一沉。
「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存在的。以后可能会遇到很多困难。」
我握紧了手。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软，「跟我哥谈过之后，我反而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我想明白了我到底想要什么。」
她看着我的眼睛，「我以前反抗，是因为讨厌被安排，讨厌像个提线木偶。我找你，一开始也是为了赌气，为了躲清静。」
「可是这一个月，我很快乐。」
她嘴角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容，「是那种……很简单，很真实的快乐。和你一起买菜，一起做饭，一起看电视，甚至一起吵架。这些，是我在那个规规矩矩的家里，从未体验过的。」
「慕容宸能给我优渥的生活，但给不了我这种……烟火气。」
她轻声说，「而你这里，虽然小，虽然破，但有温度。有你。」
我的眼眶有点发热。
「所以，」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认真地说，「我不在乎什么门当户对，也不怕以后会吃苦。
如果那个世界没有你，再大再华丽，我也不觉得完整。」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我的手。
「澹台烬，我的世界，有你才完整。我们……一起试试看，好吗？不是演戏，是真的试试看。」
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光，有勇气，有对未来的期待。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自卑，在这一刻，都被抚平了。
我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再次拥入怀中。
「好。」我在她耳边郑重承诺，「我们一起。不管以后有什么，我们一起扛。」
这一次，我们的拥抱，没有任何隔阂。
紧密，温暖，充满了力量。
我知道，前路依然会有坎坷。
慕容宸不会轻易放手，两个世界的碰撞也不会停止。
但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窗外，华灯初上。
这间小小的屋子，再次被温暖填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