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别再疯了。一万三千岁的分身心里直打鼓,看着一万六千岁的安斯里德那张冷得跟冰块似的脸,还有那双红得吓人的眼睛,他就知道大事不妙。这家伙疯起来,自己恐怕都控制不住,怕真身疯,更怕真身在疯的同时伤了自己,所以这是他的心里话,憋在嗓子眼儿里不敢说出来。
分身直接追了出去,脚步快得跟阵风似的。这下可好,好像角色完全反过来了一样——以前是真身管着分身,动不动就教训一顿,这下倒好,直接反过来了,轮到分身当家长了。不出意外的,就要出意外了。真身现在控制不住力量,也控制不住情绪,就像一个装满火药的桶,一点就炸。不过仔细控制控制还是能控制得住的,但全靠运气,碰对了就有片刻清醒,碰不对就一路疯到底。
回宫殿吧,好吗?一万三千岁的分身一脸恳求的语气,甚至还带点那种可爱的、可怜巴巴的神情,像只求主人回家的小狗,眼睛湿漉漉的,尾巴都夹起来了。
要你管!一万六千岁的安斯里德头也不回,声音硬得像石头,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算老几?轮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这话音刚落,分身也火了,直接反向制服了他。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拿一根神力凝成的绳子就往安斯里德身上套,动作快得跟闪电似的,毫不留情地把真身直接往回拽。那场面别提多搞笑了——一个一万六千岁的神,被一个一万三千岁的分身用绳子拖着走,跟拖死狗似的,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印子,鞋都磨破了。但也很爽,至少自己把安斯里德成功拉回家了,这感觉就像小时候终于把不听话的哥哥拽回家一样,有种诡异的成就感。
这一回他又正常了,不是说回到宫殿就能立马恢复,而是回到宫殿和这个恢复正好撞枪口上了,纯粹是个运气,碰对点了。就像钥匙正好捅对了锁眼,一声,开了。命不该绝。
灵魂伤的真重啊……短暂恢复了清醒意识的一万六千岁的安斯里德,直接开始了反思,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像个老头子,看来我清醒的时候恐怕是很少的……以后……以后怕是得靠你多看着点了……别让我疯得太厉害……
他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又像是啥都没看,目光散散的。他抬起手,想揉揉太阳穴,却发现手抖得厉害,根本不听使唤,像得了帕金森似的。那道灵魂上的裂痕还在那儿,像条蜈蚣趴在他灵魂深处,时不时扭动一下,提醒着他受过多重的伤,疼得他直抽冷气。
一万三千岁的分身站在旁边,看着这个平时威风八面、现在却成了病秧子的哥哥,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说点啥,却又不知道说啥好,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哥,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弄点喝的,热乎的。
弄啥喝的我现在啥也不想吃啥也不想喝我就想一个人静静。一万六千岁的安斯里德摆摆手,那手势都有点僵硬,不像以前那么挥洒自如了,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别管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分身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说不定这辈子都烙下了,成顽疾了。他看着安斯里德那张脸,虽然还是那张脸,但眼神变了,变得像个陌生人,偶尔闪过一丝迷茫,偶尔又闪过一丝狂暴,就是没有以前那种沉稳和自信,好像换了个人。
那我……我在这儿陪着你。一万三千岁的分身小声说,声音低得像蚊子叫,你……你别再做傻事了,别再吓我了……
傻事?一万六千岁的安斯里德苦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扯得脸都变形了,我做得还少吗?拿自己的命当赌注,就为让你记住教训……我这不是傻,是疯,是疯子才会干的事。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宫殿里静得吓人,只有安斯里德偶尔传来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敲在分身心上,敲得他心惊肉跳。他知道,从今往后,这角色怕是要彻底调换了——以前是哥哥护着弟弟,现在,得弟弟护着哥哥了。这感觉,既荒唐,又心酸,还带着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爽——终于轮到自己当家作主了,终于轮到自己说你必须听我的了。
可这份,他宁愿不要。他宁愿安斯里德还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暴君,还是那个能一巴掌把他拍飞的强者,而不是现在这个靠在墙边、连手都抬不稳的病人。他宁愿自己还是被管的那个,而不是现在得管着这个疯子的。
但无奈啊,世事就是这么弄人。一万六千岁的哥哥,偏偏要让一万三千岁的弟弟来照顾。这话说出去,谁信?可它就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分身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想扶安斯里德躺下。可手刚碰到他肩膀,就被他一把挥开了,那力气还不小,把他手都打红了。
别碰我……一万六千岁的安斯里德的声音有气无力,但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像块石头,我现在……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碰……包括你……
这话像刀子,扎在分身心上,扎得他生疼。他缩回手,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他看着安斯里德那张苍白的脸,看着他灵魂上那道狰狞的裂痕,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有些伤,是治不好的。就像灵魂上的疤,永远都会在那儿,时时刻刻提醒着受过怎样的痛,遭过怎样的罪。
而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守在这儿,守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如今却脆弱得像玻璃一样的哥哥,守着他不再做傻事,守着他慢慢恢复——如果还能恢复的话。如果恢复不了……那他就守一辈子。
宫殿外头,风吹得呼呼响,像是在哭。宫殿里头,两个人,一个靠着墙发呆,一个站着发呆,谁也没再说话。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和悲伤,像潮水,把人淹没,淹得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