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名远听完，脸色更沉了，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扶着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形，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就半个多小时……怎么会这样……她从小就胆子大，连打雷都不怕，怎么会做个噩梦就变成这样？”
苏婉清在长椅上听得真切，原本平复些的情绪又崩了，她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抓着沈青泽的胳膊，眼泪又涌了出来，“沈总，你再想想……安安回帐篷前，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有没有看什么、碰什么？她是不是藏了什么事没说啊？”
沈青泽被她抓得胳膊发紧，却没敢挣开，只能拼命回想。
夏念安回帐篷前，还笑着跟他说以后上清大的事情，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当时嘴里还挂着笑。
他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没有……她睡之前还在跟我说期待跟我一起上清大的事情，睡的时候还笑了……”
江亦辰在一旁也急得不行，补充道，“夏阿姨，我们真的没发现任何问题，没人靠近过她的帐篷，也没听到任何动静……”
可这些话根本无法安抚夏名远夫妇。
夏名远看着急救室紧闭的门，双手握拳抵在额头上，声音里满是痛苦，“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让她去露营了……”
走廊里再次陷入死寂，只有苏婉清压抑的哭声和时钟的滴答声。
沈青泽站在原地，目光死死锁着急救室的红灯，心里像压了块巨石。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的“不知道”，痛恨自己没能守在她身边，更痛恨此刻只能站在外面，眼睁睁看着她在里面挣扎，却什么都做不了。
空气像死一般寂静，每一秒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苏婉清靠在夏名远怀里，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眼眶通红的麻木。
沈青泽则始终盯着急救室的门，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错过里面任何一点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咔嗒”一声，急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走出来，每个人脸上依旧带着凝重，可当看到病床上的夏念安没有被白布覆盖时，门外的四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了些。
苏婉清率先冲过去，想碰夏念安的手又不敢碰，只能哽咽着问，“医生，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医生停下脚步，摘下口罩，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还算平稳，“病人目前的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下来了，心率和血压都恢复到了正常范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这话让所有人悬着的心稍稍落地，可医生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的心提了起来，“但问题在于，她的意识还没清醒，而且我们监测到，她的求生欲望非常低，相当于还在‘拒绝醒来’。接下来你们多跟她说说她在意的事，多和她说话，或许能刺激到她的意识，帮她醒过来。”
夏名远赶紧点头，声音发哑，“好！好！我们一定说！医生，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不好说，要看她自己的意愿。”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先送她去病房吧，后续还要观察。”
护士推着病床往病房方向走，苏婉清和夏名远紧紧跟在旁边，目光一刻不离地落在夏念安苍白的脸上。
沈青泽也快步跟上，看着病床上毫无动静的人。
江亦辰跟在身后，大气不敢喘一下。
护士推着病床往病房走，滚轮在走廊地面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沉闷得像敲在每个人心上。
苏婉清和夏名远紧紧贴在病床两侧，目光死死锁着夏念安苍白的脸，连呼吸都不敢放重，生怕惊扰了她。
沈青泽快步跟在后面，脚步有些踉跄，手指几次想伸出去碰夏念安的手，又怕惊扰到她，只能悬在半空，指尖不受控地颤抖。
他看着病床上毫无动静的人，眼眶发红，心里的慌像潮水般涌上来。
刚才医生说“求生欲望低”的话还在耳边转，他一遍遍想，要是当时没离开帐篷，要是早点发现她不对劲，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亦辰跟在最后，双手攥得死紧，指节泛白，额头上的冷汗还没干。
他看着前面几人的背影，又看看病床上夏念安毫无血色的脸，心里满是无措和害怕。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映着一行人沉默又慌乱的影子，只有病床滚轮的声音在反复回响，衬得这一路，格外漫长。
护士带上门的脚步声刚落，病房里就传来夏念安细碎的呢喃，声音轻飘却满是慌乱，像被困在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苏婉清的心猛地一揪，赶紧俯下身，握紧女儿冰凉的手，声音哽咽又温柔，“安安，妈妈在呢，妈妈一直陪着你，不怕啊。”
沈青泽原本站在床尾，听到这呢喃声，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两步。
他看着夏念安紧锁的眉头、无意识转动的眼珠，忽然想起刚才她那句清晰的“一起去上清大”，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慢慢蹲在病床另一侧，尽量让声音放得柔缓，贴着她的耳边轻声说，“念念，我是沈青泽。你不是说，我们要一起去上清大吗？”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语气里满是坚定，“等你醒了，我们就去。去看你说过的梧桐道，去吃你提过的校园食堂，去看电影，去游泳，你想逛多久都可以，我都陪着你。”
夏名远站在一旁，听到“上清大”三个字，眼圈更红，看着她陷在混乱意识里的模样，心里又疼又急，只能跟着轻声附和，“对，念念，爸爸也陪你去，咱们一家人一起去，看看清大的样子。”
夜色在病房的寂静里越拉越长，夏念安的呢喃渐渐弱了下去，最后只剩轻轻的哽咽，像小猫爪子似的，一下下挠在每个人心上。
她的眉头依旧没完全松开，眼角却时不时滚下泪珠，浸湿了枕巾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