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出口，赵剩就先笑了，“于瑶你看错了吧？哥哪会穿这么正式来这儿？”
妈妈也放下手里的蒜蓉碗，皱着眉往那边仔细瞅，还下意识抹了把手上的油，“哎？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像……”
她顿了顿，又摇摇头，语气里满是疑惑，“不应该啊？他要是回来，怎么都没打电话说一声？”
男人的脚步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安静的节奏上，离摊位越来越近。
于瑶手里的托盘下意识攥紧，先是看清了他西装领口露出的半截白衬衫，再往上，便是那张熟悉却又透着疏离感的脸。
男人周身的气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把烧烤摊的烟火气都隔在外面。
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肩线挺括得没有一丝褶皱，袖口露出的腕表表盘在路灯下泛着冷光，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每一处细节都透着精致的距离感。
身形本就高挑，此刻站在满是油污的折叠桌旁，更显得格外挺拔。
沈青泽的下颌线绷得利落，眉峰微敛，那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处与自己无关的风景，仿佛于瑶他们忙着翻烤串、擦桌子的烟火气，和他身处的那个精致、规整的世界，隔着一条永远跨不过的鸿沟，连呼吸的节奏都截然不同，割裂得让人心头发紧。
于瑶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撞在桌边，烤串的焦香飘进鼻间，她却半点没察觉，脑子像被瞬间清空，只剩下沈青泽站在摊位前的模样，挺拔得像幅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画。
她下意识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胸口发紧，吸气时总觉得漏了半拍，目光黏在他笔挺的西装上，又慌忙移开，落在自己沾了油星的围裙上，两相对比下，连指尖都开始发烫，明明是熟悉的人，却觉得隔着一层望不穿的雾，陌生得让她不敢开口。
妈妈手里的油刷“啪嗒”掉在托盘里，蒜蓉汁溅了满手也没察觉。她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沈青泽，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赵剩也忘了翻手里的烤串，炭火将肉串烤得滋滋冒油，他却像被钉在凳子上。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僵住，嘴巴张了张，最后只憋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沈哥……你今天咋穿成这样？”
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对，赶紧闭了嘴，眼神里满是无措。
沈青泽没看他，脚步平稳地走到于瑶旁边。
她没说话，只抬眼扫了下于瑶手里微微发颤的托盘，目光没在她紧绷的脸上停留，径直落在托盘边缘的油星上。
下一秒，他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伸过去，指尖精准避开油污，稳稳接过托盘，动作利落得像在处理一份文件，没有多余的停顿，也没带半分温度。
沈青泽站在她面前时，身影几乎完全挡住了路灯的光，于瑶瞬间被他周身的阴影笼罩。
那股属于他的、带着淡淡雪松味的气息裹过来，和烧烤摊的烟火气混在一起，反倒让她更慌。
她攥着衣角的手越收越紧，指尖泛白，心里像有面小鼓在不停敲，“咚咚”声连自己都能听见。
不敢抬头看他，目光只能黏在他锃亮的皮鞋上，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浅，生怕自己的小动作会打扰到他。
明明是熟悉的人，此刻却觉得比陌生人还要疏离，连他递托盘时的温度，都像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
他将托盘轻放在旁边的餐桌上，才缓缓侧过头，视线越过赵剩，落在妈妈身上。
声音低沉又平稳，没什么起伏，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嗯，回来几天。”
说完，目光没多停留，既没问家里的情况，也没提回来的原因，只淡淡补充了句，“钥匙给我。”
语气里没有请求的意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指尖还无意识地蹭了下西装袖口，似乎在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妈妈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慌忙用围裙擦了擦手上的油和蒜蓉，指尖都带着点慌乱，从口袋里摸出家门钥匙，快步递到沈青泽面前，“哎，给你，你这孩子……”
沈青泽伸手接过钥匙，指尖碰到妈妈的手时，也只是极快地顿了一下，没多停留。
他捏着钥匙串，什么也没说，连句“谢谢”都没有，转身就朝着巷口的方向走。
背影依旧挺拔，西装下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没回头，也没再看摊位上还愣着的三人，仿佛刚才停留的几分钟，只是为了取一把钥匙，再无其他。
于瑶的目光黏在沈青泽逐渐远去的背影上，直到那抹挺括的灰色融进巷口的夜色里，才猛地回神。
她没管托盘里还没收拾的烤串，也没顾上妈妈诧异的眼神，只匆匆丢下一句“你们先忙，我先回家一下”，就撩起沾了油星的围裙下摆，朝着沈青泽离开的方向快步跑走。
脚步又急又乱，连耳边的风都带着慌，心里像揣了团乱麻，满脑子都是刚才被他阴影笼罩时的紧张，还有他转身离开时那毫无波澜的背影。
沈青泽腿长，步幅稳且大，背影在夜色里越走越远，却因为身形格外挺拔，于瑶一眼就能锁定他的位置。
她攥着衣角往前跑，风灌进领口，胸口发闷，跑了好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追到他面前，张开手轻轻拦住他。
“哥！”她喊出声，声音带着点没平复的喘息，还有说不清的复杂。
有刚才被他疏离气场压得发慌的紧张，有看见他陌生模样的恍惚，还有些连自己都没理清的、想靠近又不敢的无措，全都揉在这一声里，让她指尖都微微发颤。
“嗯。”
沈青泽的回应依旧简短，没多余的语气，却很明显地放缓了脚步，皮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从之前的沉稳变轻，不再像刚才那样带着疏离的急促。
于瑶攥紧了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目光没敢停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只落在他西装的第二颗纽扣上，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是夏念安回来了吗？你们……和好了吗？”
话出口的瞬间，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连风掠过耳边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