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市，郊区。
一栋别墅院子里，陈海正把直播玩出新花样。
最近没再出海，而是专心致志地搞起了新的直播项目。
“二饼，快，说‘滚蛋’！”
镜头里，一只翠绿的鹦鹉站在他肩膀上，歪着脑袋，显得很有灵性。
陈海捏着一粒瓜子，在它鸟嘴前晃来晃去。
“说了这颗就归你。”
这只被飘飘命名为“二饼”的鹦鹉。
只是盯着那颗瓜子，清脆地叫着：“你好！你好！”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笑疯了。
“哈哈哈哈，海哥又在教坏小动物了！”
“二饼太正派了，拒绝被主播腐化！”
“主播你放弃吧，这鸟一看就是知识分子，跟你个流氓不是一路鸟。”
陈海自己把瓜子丢进嘴里，嗑得嘎嘣脆。
“没出息的东西，一颗瓜子就能收买的鸟格，你居然还犹豫。”
他转头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家人们，看见没，连鸟都知道，不劳动者不得食，这道理多深刻。”
弹幕里一片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一个大哥的金色弹幕飘过。
“海师傅别逗鸟了，鹰酱又来欺负人了，你就不表示表示？
你那艘海王号那么顶，多造几艘去撞他丫的啊！”
直播间里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为之一变。
这条弹幕，是一颗投入热油里的火星。
整个公屏瞬间炸了。
“草，别提了，早上看新闻气得我早饭都没吃下去！”
“新的清单出来了，咱们国家叫得上名号的科技企业。
几乎一网打尽，这是要往死里整啊！”
“何止是科技，我听说金融领域也开始动手了，这是要彻底把路堵死。”
“能怎么办？抗议，谴责，有用吗？拳头没人家硬啊。”
“憋屈死我了！我用的就是国产手机。
听说下一代可能都没高端芯片用了。”
陈海看着滚动的弹幕，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看新闻了。
自从上次林涛被他赶走。
他对新闻节目就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排斥，尤其是国际新闻。
他觉得那都是糟心事，只会打扰他和飘飘的咸鱼生活。
可是，人可以不看新闻，却不能活在真空里。
网友们那种铺天盖地的愤怒，隔着屏幕都扑面而来。
“气有屁用。”
陈海拿起一瓶肥宅快乐水，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打了个响亮的嗝。
“该吃吃，该喝喝。
他们制裁这个，制裁那个，还能不让我们吃饭拉屎了？”
“我那海王号是打鱼用的，撞船？
那是海军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是守法良民。”
立刻就有水友反驳：“海哥，你碰瓷人家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海面不改色。
“那性质不一样，他们在我们家海域乱扔花衬衫，污染环境，我那是维护海洋正义。”
直播间又被“666”和“主播不要脸”刷屏了。
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可陈海自己，却没有表面上那么轻松。
那种如鲠在喉的感觉，又回来了。
还是老一套。
打不过你，就用这种盘外招恶心你。
规则是他们定的，裁判是他们的人，他们甚至还能随时下场改规则。
真他妈的恶心。
那是一种被被更强大的力量压制住的无力感。
就算自己有逆天系统，可他终究只是一个人。
难道真能凭一己之力，把整个国家的工业基础都给抬起来？
上次光刻机的事，他拒绝。
一半是出于被监视的愤怒，另一半，也确实是觉得麻烦。
他只想带着飘飘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现在，看着屏幕里成千上万人的集体愤怒，他胸口莫名地发堵。
“滴——”
别墅的大门门铃响了。
陈海微微一怔。
“家人们稍等，有人按门铃，估计是送快递的。”
他把直播镜头暂时切换到猫窝，几只小奶猫正在里面打滚。
自己则走到玄关，打开了监视器。
当看清屏幕上的人时，陈海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林涛。
这家伙一身笔挺的军装，跟一杆标枪似的戳在门外。
他又来干什么？
上门找骂？
陈海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理他。
上次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了，没什么好谈的。
刚想转身回去继续直播。
“海……哥哥……”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衣角被轻轻拉了一下。
是飘飘，她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正好奇地看着监视器。
她伸出小手指，指着屏幕上的林涛。
“林大哥……。”
在她的世界里，林涛这个人和那满满一卡车的零食，已经画上了等号。
陈海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看看飘飘那充满期盼的小脸，又看看门外站着的林涛。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总不能跟飘飘发火。
“你在这待着。”
他嘱咐了飘飘一句，自己走出别墅，朝着院门走去。
厚重的门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缓缓开启。
陈海双臂抱在胸前，堵在门口，连让对方进来的意思都没有。
“又干嘛？”
他言语不善，充满了不耐烦和警告。
“要是还想说上次那些废话，你现在就可以省省口水。”
林涛并没有被他恶劣的态度激怒。
只是看着陈海，眼神很复杂。
“我不是来劝你的。”
这句话让陈海有些意外。
不是来劝他的？那来干嘛？视察他最近有没有长胖？
林涛没有多余的废话。
抬起手，递过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老领导让我交给你的。”
林涛的手臂就那么伸着，稳稳地托着文件袋。
“他说，你可以选择看，也可以选择一把火烧了它。”
“无论你做什么选择，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
陈海盯着那个文件袋。
然后抬起眼皮，看着林涛。
他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这又是什么新花招。
欲擒故纵？
还是想勾起他的好奇心？
“我没兴趣。”
陈海冷冷地说，并没有伸手去接。
林涛没有收回手。
他就那么举着，手臂稳如磐石。
两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就这么僵持着。
空气安静得有些压抑。
一阵风吹过，院子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足足过了一分钟，陈海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一把从林涛手里夺过那个文件袋。
“行了，东西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林涛那张疲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弛。
深深地看了陈海一眼。
然后，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动作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陈海站在门口，捏着手里的文件袋。
这薄薄的纸袋，在他手里却感觉有千斤重。
看着林涛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
总算走了。
陈海回到客厅。
飘飘立刻跑了过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文件袋。
“海哥哥，里面是吃的吗？”
在她心里，包装起来的东西，都有可能是零食。
“不是吃的。”
陈海揉了揉她的头发。
随手将那个文件袋，扔在了茶几上。
他不想看。
他也不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谁也别想逼他。
拿起手机，准备继续直播。
可是，他的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总往那个牛皮纸袋上瞟。
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去厨房给飘飘拿了一罐酸奶。
又去院子里，解救了一只被卡在树上下不来的笨猫。
可无论他做什么，那个文件夹，总是在他脑子里闪现。
里面到底是什么？
是什么东西，能让老领导说出。
“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这样的话？
好奇心是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就开始疯狂地生根发芽。
根须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坐立不安。
重新坐回沙发上，死死地盯着那个文件袋。
看，还是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