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沦陷城市最后的求救信号,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烫在每个人的良心上。秦卫疆的通讯打来时,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血腥气:
“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打进去!能救一个是一个!陆铭,我需要你们的力量,配合军方和异管局主力,撕开一个口子,建立安全通道!”
于是,陆铭团队,这支刚刚升级为“特聘顾问”的草台班子,几乎是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一脚踹进了真正意义上的战场前线。
他们乘坐的是一辆经过异管局魔改的、看起来像是从废车场拼凑出来,但内部塞满了各种能量感应设备和防御符文的装甲运输车,混在由坦克、步兵战车和满载士兵的卡车组成的钢铁洪流里,朝着那座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城市边缘驶去。
越是靠近,气氛越是压抑。天空是铅灰色的,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属于异界生物的腥臊气味。原本的城市轮廓线变得残破不堪,远处不时传来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
“好家伙,”陆铭透过装甲车的观察缝往外看,低声吐槽,“这氛围感,直接拉满,都不用加特效。就是这‘门票’有点贵,玩不好是真会删号的。”
姜炎紧紧抓着他的药箱,里面除了常规药品,更多是他这段时间根据建木能量特性鼓捣出来的、效果未知但心意十足的“特效药”和“能量补充剂”。他看着车外飞速掠过的废墟和焦土,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
姬承则闭目养神,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脑海里反复推演着秦卫疆共享过来的、那份堪称简陋的作战计划图。玄璃坐在角落,擦拭着她那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近乎透明的短刃,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温,仿佛一块即将投入熔炉的寒铁。
行动开始的信号,是一发划破天际的红色信号弹。
瞬间,炮火轰鸣!军方的重火力朝着预设的怪物密集区域猛烈倾泻,试图为救援部队打开一条通道。
陆铭他们的装甲车跟在主战坦克后面,颠簸着冲入了城市边缘。刚一进入,那种身临其境的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街道上满是瓦砾和废弃车辆,墙壁上布满了蚀骨兽酸性粘液腐蚀出的坑洞和爪痕。视线所及,几乎看不到完好的建筑。枪声、爆炸声、怪物的嘶吼声、以及偶尔传来的、来自建筑深处的微弱呼救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A区清理完毕!发现幸存者信号!三队,左翼掩护!四队,跟我上!” 通讯频道里传来前方指挥官嘶哑的声音。
陆铭他们的任务是作为“特种攻坚小组”,处理那些常规武器难以迅速解决、或者地形复杂、怪物潜伏的棘手区域。
第一次配合,生疏在所难免。
当几只动作迅捷的“虚影虫”从一栋半塌的居民楼里窜出,借助视觉偏差扑向一支正在疏散民众的小队时,军方士兵的能量步枪虽然能造成伤害,但命中率在对方高速移动和光线扭曲下大打折扣。
“姜炎!”陆铭喊了一声。
姜炎立刻会意,从药包里抓出一把淡黄色的粉末,体内炎帝血脉微动,混合着建木的生机之力轻轻一催,粉末无声地弥漫开来。那是一种他特制的、能轻微干扰能量稳定和生物感官的“宁神花粉”。
花粉笼罩区域,几只虚影虫的动作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和混乱,身上的“虚影”效果也波动起来。
“就是现在!”陆铭体内造化之力流转,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猛地一按地面。前方一片区域的沥青路面瞬间变得如同泥沼,虽然只维持了两三秒,但足以让那几只虚影虫深陷其中,速度大减。
“砰!砰!砰!” 抓住机会的军方狙击手,立刻用特制的穿甲能量弹精准点射,瞬间解决了威胁。
“干得漂亮!”通讯频道里传来士兵带着喘息的赞许。
另一边,一栋商场的一楼大厅里盘踞着好几只皮糙肉厚的蚀骨兽,它们利用倒塌的货架和承重柱作为掩护,喷吐的酸液严重阻碍了推进。
几枚手雷扔进去,爆炸声过后,蚀骨兽只是受了些轻伤,更加狂躁。
“让我来。” 玄璃的声音清冷,不等军方指挥官同意,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下一瞬,她已经出现在商场门口,迎着喷来的酸液,手中能量刃划出冰冷的弧线。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几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切割败革的“嗤嗤”声。那几道极具腐蚀性的酸液箭矢在空中被精准地斩断、湮灭。紧接着,她的人影在几只蚀骨兽之间几个闪烁,剑光如流星般掠过。
当她的身影再次清晰时,那几只蚀骨兽动作僵住,随即甲壳上出现细密的裂纹,轰然倒地,核心已被彻底摧毁。整个过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外面通过无人机观战的军方人员都看傻了。
“我靠……这姑娘……是人形自走收割机吗?”
“这效率……比咱们用炮轰还高……”
姬承则更多地扮演着战术指挥官和联络员的角色,他利用家族传承的知识和对能量波动的敏锐感知,不断在通讯频道里提示着可能隐藏的威胁点、能量异常区域,以及最优的推进路线,避免了数次可能的埋伏。
救援行动在血腥与泥泞中艰难推进。每一栋建筑都可能藏着怪物,每一个转角都可能遭遇袭击。士兵和异管局行动队员不断出现伤亡,医疗兵和姜炎忙得脚不沾地。陆铭的造化之力更多用于临时加固危墙、制造障碍隔绝小股怪物,或者为伤员进行最简单的生机维系。
他们在一家超市的地下仓库里,救出了几十个靠啃食包装食品、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熬过好几天的幸存者。在一所小学的体育馆里,找到了被几位老师拼死保护下来的几十个孩子。每一次找到生还者,看着他们那劫后余生、如同看到神明般的眼神,都让陆铭觉得,这趟浑水,蹚得值。
但代价也是巨大的。一名年轻的异管局队员,为了掩护一个摔倒的孩子,被突然从地下钻出的蚀骨兽拖走,只留下一声短暂的惨叫和地洞里回荡的咀嚼声。姜炎拼尽全力,也只能救回几个被酸液波及、伤势过重的士兵。
“妈的!”一个脸上带着硝烟和血污的军官,一拳砸在旁边的断墙上,虎口崩裂都浑然不觉。
陆铭沉默地看着,第一次没有吐槽。他只是走过去,拍了拍那军官的肩膀,然后默默调动体内所剩不多的造化之力,开始修复一辆被酸液腐蚀了轮胎、无法行动的运兵车。
这场救援,就像是在用最精细的手术刀,从一头狂暴的巨兽口中,一点点抠出它尚未消化的食物。过程血腥、缓慢,且代价高昂。
但当他们护送着第一批、数量远低于预期的幸存者,冲破怪物零星的阻挠,成功撤回到后方相对安全的临时营地时,看着那些相拥而泣、终于能喝上一口热水的人们,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却又带着一丝微光的情绪,在所有参与者心中蔓延。
“合作……是可行的。” 秦卫疆的声音在加密频道里响起,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振奋,“但我们……需要更快,更强。”
陆铭靠在装甲车冰冷的外壳上,看着远处依旧被黑暗笼罩的城市,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是啊,得加快速度了。”他低声说,仿佛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所有人,“不然,怕是连‘物业费’都快要收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