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平安县刚尝到点手艺传播、商贸初通的甜头,老天爷就又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初夏时分,天色忽然晦暗,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一片嗡嗡作响、遮天蔽日的“黄云”自西北方向压境——蝗灾,又来了!
这景象,如同噩梦重现。田里刚抽穗的庄稼,眼见着就被啃噬得七零八落。百姓们敲锣打鼓,挥舞扫帚,却收效甚微。绝望的气氛再次笼罩,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眼看就要被这“天灾”掐灭。
“娘的!没完没了!”李火火望着肆虐的蝗群,眼睛血红,抡起大刀就要往虫群里冲,被石磐死死拉住。
“硬拼没用!”石磐声音嘶哑,他也心急如焚。县库里那点家底,可经不起第二次折腾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向沉默寡言、负责商会仓储的钱多多,却盯着漫天飞舞的蝗虫,小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猛地一拍大腿:“诸位!咱们是不是傻?这玩意儿……是灾,可也是‘肉’啊!”
“肉?”众人愕然。
“没错!”钱多多激动地翻出几本残旧杂书(其中便有暗卫从外地搜集来的风物志),“我记得看过记载,前朝遇上蝗灾,有地方百姓捕捉蝗虫,用油炸了,撒上盐料,竟是一道风味小吃,名曰‘油炸蚂蚱’,据说味道酥脆,还能充饥!这蝗虫高蛋白,低脂肪,处理得当,未必不能下咽!”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吃虫子?还是这祸害庄稼的蝗虫?多数人觉得匪夷所思,甚至反胃。
柳娘子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钱先生说得在理!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总比饿死强!咱平安县什么苦没吃过?还能让这虫子难住?” 她想起早年逃荒,树皮草根都啃过。
小丫也点头:“试试也无妨!织坊里还有些积存的菜油,盐巴也够。若真能吃,岂不是变害为宝?”
说干就干。石磐下令,组织妇孺老弱尽量抢收未被啃食的庄稼,同时抽调青壮,由李火火带领,大规模捕捉蝗虫。工具也简单,用麻布做成大网兜,或是直接张开旧被单,迎着蝗群挥舞,一网下去就能兜住不少。起初人们还将信将疑,动作畏缩,但看到捉回来的蝗虫在筐里活蹦乱跳,想着可能的口粮,也渐渐卖力起来。
接下来是处理。按照钱多多查来的土法:将活蝗虫放入盆中,加盖静置一两日,让其排净粪便,然后用沸水烫死,去掉头、翅、脚和内脏(主要是为了避免异味和杂质),冲洗干净,沥干水分。柳娘子带着一群胆大的妇人,在河边架起大锅,负责这道工序。起初场面有些混乱,气味也腥,但忙活惯了也就顺了。
最关键一步:烹炸。小丫亲自掌勺,将商会平日点灯用的菜油集中起来,烧至五六成热,倒入处理好的蝗虫,文火慢炸。只听“刺啦”一声,一股混合着焦香和奇异蛋白质味道的气息弥漫开来。待炸至通体金黄、酥脆起泡,便捞出控油,趁热撒上细盐、一点点珍贵的花椒粉和辣椒面。
第一锅“油炸蚂蚱”出炉,色泽金黄,香气诱人,却无人敢第一个下嘴。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孙老倔的徒弟、那个山东大汉,梗着脖子抓起一只,闭眼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嚼了几下,猛地睁开眼,惊呼:“香!真香!比吃肉还带劲!”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众人纷纷尝试。这一尝,竟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炸好的蝗虫,入口酥脆,越嚼越香,确实别有风味。饿极了的孩子更是抢着吃。消息传开,全县掀起“捕蝗加餐”的热潮。这办法不仅能减少虫害,还能补充食物,简直是一举两得!
更妙的是,恰逢钦差张文远再次巡视路过(此次态度缓和不少)。石磐灵机一动,设宴款待时,大胆地将这道“平安特产——油炸金蝉”端上了桌。张文初时蹙眉,但碍于情面尝了一口后,竟连连称奇:“酥香可口,别具一格!此物竟有如此妙用?化灾为食,实乃奇思!” 他临走,还特意带了一食盒,笑着说要“进献陛下,让圣上也尝尝这平安县的‘巧思’”。
平安县因祸得福,将一场灭顶之灾,变成了暂时的食物来源,甚至可能成为一道能上达天听的“贡品”。但这“油炸蚂蚱”真能大规模推广吗?吃虫子,会不会被外界讥讽为“蛮夷之举”?皇帝若真尝了,是褒是贬?这靠吃虫子换来的喘息之机,是真正的转机,还是又一次无奈的苦中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