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竺虽在徐州辟有小盐田,但当地多雨,产盐效率远逊青州,成本高达二十钱一斤。凭借遍布各州的商路,倒卖食盐反而比自产更有利可图。经过权衡,他决定自产部分粗盐,再从青州购入补充,以谋取厚利。
陈渡微微颔首。
麋竺的开价确实诚意十足,系统特性【占凶】亦无预警,足见对方仅为商谈而来——不过是被陶谦临时推上棋盘的棋子罢了。
若那批潜伏在麋家商队的刺客得手,即便麋竺逃回徐州,为防曹操报复,也只得死心塌地支持陶谦北伐,倾尽家财。陶谦此计一石二鸟,陈渡暗自冷笑。
他早看穿麋竺被利用的 ** 。今日会面,正是要借其口向陶谦传递“陈渡遇刺”的假消息,既离间麋竺与陶谦,又削弱麋家根基。待麋竺“侥幸”归徐后,为自保必会资助陶谦。
而曹操日后攻下徐州时,只需一纸特赦令,麋竺便不得不俯首称臣。麋家站错队的代价,终究要付。届时徐州豪强见领头羊臣服,谁敢顽抗?治理徐州自然事半功倍。
陶谦这昏招,简直是自掘坟墓。
“青州细盐月产百二十万斤,每月拨你五万斤不难。”陈渡忽然话锋一转,“但现在不行。”
麋竺刚露喜色,闻言如坠冰窟:“为何?”
我帮你
这一百二十万斤是答应给青州百姓的配额。陈渡说明道
若将本应给他们的份额转给麋家,恐怕会引起不满,影响青州内部安定。
麋竺听罢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虽然失望,但心中又燃起几分期待。
陈渡这番话等于表态,只要食盐产量提高,是可以考虑分给徐州麋家一部分的。
不知青州的精盐何时能增产?麋竺询问道。
约莫半年。陈渡回答。
双方最终达成协议。
青州承诺半年后给予麋家精盐销售权,粗盐贸易则即刻开始。
作为交换,麋竺需尽快运送十万石粮草到青州。
会谈结束后,陈渡并未与麋竺过多寒暄,也未依礼相送至府门外,更未陪同游览临淄城。
其一,麋竺是求援方,他无需刻意放低姿态。
其二,与外人同游并非他日常习惯,反常举动可能引起刺客警觉。
陈渡推测刺客会在麋竺离城后行动。
陶谦派兵麋竺北上实为双计:刺杀自己,同时获取麋家财力支持。
若在城内动手,麋竺将无法安全返徐,故至少要等其离城两三日后再行动。
而麋竺若遇害,其弟麋芳必不会继续支持陶谦。
从麋竺今日表现来看,他显然已做好周全准备。
这正是陈渡愿意与之交易的原因——对方展现出了足够诚意。
麋竺没料到,陶谦真正要对付的是我而非他。陈渡向诸葛亮分析道。
离府后,麋竺在城中闲逛。
他惊讶发现临淄城内粗盐仅售三十钱,精盐八十钱,与官府给豪强的价格相同。
所有粮铺均挂官营标识,明码标价五十钱一石。
青州彻底禁止私人买卖粮食,完全依靠官方调控稳定粮价。
当地官府手段高明,言出必行,令百姓深受其惠。
麋竺不由心生赞叹。
徐州的细盐已涨至四百钱一斤,而青州官府掌握大量粗盐细盐,却未借此盘剥百姓,实属难得。
禁止私贩粮食、平抑粮价之举,对民生至关重要。其他地区的官府即便有心也无力效仿,足见青州官府之高明。
麋竺并不知晓,青州官府稳定粮价主要是为了自耕农考虑。
因官府仅向集体农庄的农户提供免费口粮,以此激励剩余自耕农主动加入。
对于坚持不加入的农户,稳定的粮价亦是保障。
七八年前麋竺曾到访临菑,彼时城池萧条,店铺六成关闭,百姓面黄肌瘦,毫无生气。
而今曹操治理仅半年多,临菑已焕然一新,商铺纷纷开张,人流虽不及下邳密集,却也相去不远。
更令他惊讶的是,城中百姓无论贫富皆精神饱满。
即便衣衫褴褛的小贩,脸上也无饥色。偶尔卖出货物时,那一闪而过的欢喜,足见他们对生活的满足。
这般景象,他近十年未在任何城池见过。
回到驿馆,麋竺感慨万千。
随后两日,他将八万斤生铁送至临菑铁官,换得六千万五铢钱。
他本料青州官府会讨价还价,不料对方按八百钱一斤的报价如数支付。
最终,他未取走钱款,而是将其暂存官府,作为日后购盐的资本,省去往返运输之劳。
麋竺自问,若在别处,他断不敢如此行事。
但在这里,他深信青州官府的信用。
数日后,麋竺离开临菑。
……
根据要求
陈渡的生活轨迹一如既往。
他每天准时出门,在官府处理公务直至日暮,随后在典韦的护卫下返回宅邸。
城中百姓早已熟悉这位官员的作息规律。
这位大人向来轻车简从。
潜伏多时的刺客们发现,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糜竺离开临淄次日傍晚,他们发动了突袭。
陈太阿身中数箭倒在血泊中!
典韦手刃数名刺客,城门 ** ,张闿部下尽数落网!
主公快走!
糜竺惊得汗透重衣。
此次北上,陶谦执意要在他商队护卫中安插人手。
起初他只当是寻常的探子,并未在意。
直到胞妹糜贞的提醒才让他警觉。
探查青州军情何必如此大费周章?陶谦素来派遣细作,为何偏要借他商队掩护?
糜贞提醒兄长注意安全。
糜竺立即增派护卫,同时告诫糜芳:
曹陈二人信义着于四海,商贾往来皆安然无恙。若我有闪失,必是陶谦所为。
如今陈渡遇刺的消息传来。
糜竺浑身发冷,恍然大悟。
这是陶谦要将刺杀罪名扣在他头上!
此举意欲何为?
不正是对青州宣战?
不正是逼他表态?
即便向曹操解释又有何用?
谁不知曹操为护陈渡曾放话,若有人伤其分毫,定叫弘农杨氏片瓦不留!
如今百口莫辩。
除了与陶谦绑死共伐青州,别无选择。
好个陶恭祖!糜竺咬得腮帮发紧。
他抛下商队,亲率数十骑直奔下邳。
陶恭祖你安的什么心!
风尘仆仆的糜竺闯入刺史府,拔剑直指陶谦。
素来温文尔雅的大商人此刻双目赤红,将陶谦祖上骂得狗血淋头。
青徐二州归属本与麋氏这等商贾之家毫无干系。
只要不影响他挣银子,只要能传宗接代,管他谁来都行。
可如今,陶谦这招阴险毒辣的刺杀,直接把糜家死死绑在了徐州这条破船上。
糜竺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愧对先人。
现在别说骂陶家祖宗,就算陶家祖坟摆在眼前,他都敢直接抄家伙把陶家祖坟刨个底朝天!
不过他还残存着几分理智。今日这般暴跳如雷,既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是看准了陶谦不敢动他。
陶谦确实有所顾忌。
要是对糜竺下手,必定激起徐州众怒,更会耽误北伐大计。
但糜竺已经别无选择,不是吗?
陶谦冷笑连连,任由糜竺破口大骂,始终无动于衷。
等到糜竺终于收剑入鞘,满脸憔悴掉眼泪时,陶谦才慢悠悠开口:
骂够了?陈太阿死了没?
糜竺气得说不出话,被陶谦的 ** 震惊了。
不清楚。沉默了半晌,糜竺垂头丧气地说,听说身中数刀,又挨了几箭,倒在血泊里生死不明。
一直站在旁边的曹豹先是一喜,随即皱眉:
身中数刀?张闿就带二三十人,怎么这么容易得手?
按常理,像陈渡这样的人物出门,起码得有几十个护卫清场才对。
我安插在临淄的眼线说,陈太阿向来平易近人,从不扰民,也不在意自身安全。
他在临淄半年多,除了跟曹操同行时会带护卫,平时就典韦一个人跟着,而且每天出行路线都很固定。
你们派去的刺客,摸清他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糜竺说着重重叹气。
陈渡智谋过人威震天下,想杀他的人多得数不清。
可他这种天天固定路线又不带护卫的习惯,不是明摆着给人可乘之机吗?
糜竺没想到陶谦会派人刺杀,也是觉得曹操肯定会重点保护陈渡。
谁知曹操压根没当回事!
而且这半年来一直如此!
这不是坑人吗!
糜竺越想越窝火。
陶谦对这番说辞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在临淄安插了眼线,早就把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陈渡毫不在意自身安全的行为,简直如同将自己的性命随意交到天下人手中。这般自负态度,难道真以为无人敢动他?
二字突然闪过陶谦的脑海,让他不由得怔住片刻。但随即又自嘲地摇头,暗笑自己年老糊涂,竟会被陈太阿的名号吓得疑神疑鬼。
看来张闿他们得手并不难,就是不知道能回来几个。曹豹说道。张闿在 ** 方面确实手段高明,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完成任务并安然脱身。正因如此,曹豹等人外出时都格外谨慎,增加了护卫人手。
麋竺闻言立即反驳:恐怕一个都回不来了。根据我的线报,城中已经 ** ,张闿等人全部落网。陶谦捋着花白胡须,淡然道:无妨,既然选择做刺客,就该有赴死的觉悟。
曹豹赞同地点头。张闿这人行事怪异,专好刺杀这等危险勾当,简直像自寻死路。至于其他人的性命,本来就不值一提,发些抚恤金便是。
我看陈太阿多半已经毙命。陶谦冷笑道,就算侥幸逃生,也必定元气大伤。没了他的辅佐,曹操如同断臂,不值一提。我这就写信联络臧霸和公孙瓒,共同出兵攻打青州。
想到陈渡已除,面对仅有四五万兵力的青州,陶谦觉得胜券在握。原本困守徐州的局面,随着陈渡的消失已经大为缓解。只要公孙瓒同意出兵牵制,就能彻底扭转局势。
以公孙瓒的作风怎会拒绝?在袁绍无力北上之际,公孙瓒已趁机夺取涿郡粮草,重新占领河间、渤海等地。渤海与青州仅一河之隔,听闻陈渡遇刺的消息,公孙瓒绝无按兵不动的道理。毕竟天下皆知,若非曹操相助,袁绍早在上次围攻中就已覆灭。
根据要求
曹操的离世对公孙瓒而言犹如天赐良机。他无需真正出兵青州,只需在黄河沿岸部署兵力,就能牵制曹操部分军力。若曹操身殒,孤立无援的袁绍必将陷入绝境——如此诱人的局势,公孙瓒岂能拒绝?
公孙瓒?!麋竺闻言色变。虽不通军略,但这一年来曹操与陈渡展现的非凡实力已令他心生敬畏。正因如此,他对陶谦刺杀陈渡、强拉自己上徐州战车的行径充满愤怒与惶恐。即便陈渡遇刺,他仍不认为陶谦与臧霸具备抗衡曹操的实力。青州军民展现的蓬勃气象,远非徐州可比。
此刻陶谦突然提及公孙瓒,令麋竺猛然警觉。若这位北方霸主趁机发难,失去陈渡的青州能否抗住多方围攻,实在令人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