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言,若主公拒见,便报其名——颍川荀彧。”
曹操一怔,目光转向陈渡。
**曹操盛情款待了荀彧,宾主相谈甚欢。
将军可曾听闻,董卓即将挟持天子迁都长安。荀彧语气平静。
曹操颔首道:军师亦有此见。更言天子恐怕早在攻破汜水关时,就已秘密转移至长安。
《孙子兵法》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将军不妨在虎牢关前设疑兵佯攻,主力则暗渡黄河...
曹操面露讶色:先生怎知军师已命人赶制舟筏,准备北渡黄河?
荀彧继续道:十八路诸侯齐聚虎牢,西凉军已成强弩之末,孟津关必然守备空虚...
曹操急切追问:先生可有拿下孟津,又不惊动雒阳董卓的万全之策?
......
荀彧话锋一转:待董卓退回长安,诸侯联军必将瓦解。届时董卓必会卷土重来,将军准备如何应对?
曹操坚定道:军师言董卓暴虐无道,终将自取 ** 。即便此番逃过联军围剿,也难逃内乱之祸。
......
荀彧又问: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将军有何打算?
曹操热泪盈眶:
操虽才疏学浅,却立志匡扶天下。
若形势真如先生所言,
愿求一州之地,广纳贤才,
保境安民,扩充实力,
铲除奸佞,复兴汉室。
若能迎回天子,死而无憾!
......
荀彧感叹:将军之胆略忠心,实在令彧叹服。
今日来得仓促,他日定当再来拜访,望将军不弃。
荀彧告辞离去。
他本是抱着试探曹操的心思前来,
却反被曹操的气度所震撼。
他原想借此机会展现才华,赢得曹操倚重,实现胸中抱负。
毕竟作为颍川荀氏家主,屈尊造访已是给足了曹操颜面。
然而曹操的态度让他困惑不已。
若真有如此雄才,怎会不明白他的来意?
他主动献策,已然表明合作之意,
可曹操却屡屡暗示:
军师早有预见,
这分明是在婉拒与他建立对等关系。
“莫非祭酒陈渡真有通天之能,竟让他觉得凭着寒门出身,就能令我颍川士族俯首听命?”
凛冽的北风中,荀彧呵出一口白雾,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思。
曹操方才那番话实在刺耳,可环顾天下诸侯,竟再寻不出第二个能入他眼的人物。
……
望着荀彧远去的背影,曹操重重跌坐在席上。何颙那句“王佐之才”的评语或许有世族互捧之嫌,但今夜长谈已让他确信——即便称不上王佐,治州理政之才绝对当得起。
案头竹简还摊开着陈渡拟定的方略。这些日子他们反复推敲的宏图,此刻却因失了贤才而显得格外刺目。
【愿请一州之地,乞治国之才】的誓词字字真心。眼下缺的不是奇谋——陈渡献的兵法韬略已堪称惊世骇俗——缺的是能把州郡县衙运转如常的经世之才。这等本事,非得像荀氏这般累世公卿的家族方能积淀。
指节叩着案几,曹操忽然失笑:“太阿,你说这般人物,当真还会回头?”
“明公何须自疑?”陈渡拎着温好的酒壶倾注,“当世能当‘乱世英雄’四字的,除您之外……”琥珀色的酒液在盏中打着旋,“荀文若弃袁本初而来,不正是看破了这点么?”
《权柄之议》
夜色深沉,烛火摇曳。曹操凝视着案前竹简,忽闻陈渡进言:许子将曾言明公乃乱世豪杰,今观荀氏之举,足证此评不虚。
此人出身名门,性如孤松,若非认定明公乃真命之主,岂肯折节来见?今日所请,实为颍川士族发声。
所求者,不过文武并立,共治天下。
明公当真愿分权予之?
曹操抚须而笑:有何不可?吾本驰骋疆场,政事非所长。若有荀文若坐镇后方,恰可全吾征战之志。
陈渡闻言默然。他这才想起,此时的曹操尚未萌生称王之心。待到他日权柄加身,今日让权之策必成桎梏。更何况那些颍川世家,终究不会与曹操同心。
明公以诚相待,彼辈却未必推心置腹。乱世之中,岂能将权柄轻授他人?须知是他们需求明公,而非明公依赖他们。
曹操目光渐凝:先生之言,如雷贯耳。
忽而上前执住陈渡双手:然在吾心中,先生终究与他人不同。
陈渡深深拜倒:明公厚恩,虽九死难报!
起身后又道:明公且宽心,荀文若除却明公,别无选择。不出旬日,必当重返。
※※※
河畔风急,战旗猎猎。
五日后,酸枣联军兵临虎牢关下。孙坚抚摸着曹操所赠八千精甲,慨然应允为曹军虚张声势。他暗自揣度曹操必有奇谋,却百思不得其解。
[
渡过黄河北上,在河北静观其变?
这绝非曹孟德的风格。
然而他也实在难以想象,曹操会冒险南渡黄河,孤军深入敌境。
即便曹军真能避开孟津关守军顺利南渡,之后又能如何?
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莫非曹操打算仅凭万余兵力截击董卓大军?
无论如何,自断后路用兵,实在过于凶险。
纵使给孙文台再添两万兵马,他也不敢行此险招。
粮草补给尚在其次,最关键在于军心士气。
古往今来,唯有韩信真能陷之死地而后生,后人效仿必败无疑。
真到绝境时,士卒们最先想到的只会是保命求生。
除非……
除非将士们在陷入绝境前,就已确信我方必胜,己身可活。
曹操能做到吗?
孙坚信不过。
......
虎牢关内,专供校尉以上将领休憩的偏室。
日头尚高,徐荣已醉得东倒西歪。
听闻吕布在关前连斩盟军数将,可谓出尽风头。
相比之下,他这个丢失汜水关的败将,活着反倒成了罪过。
华雄战死反倒落得尽忠的美名。
如今他不仅要忍受吕布等人的冷眼讥讽,更要承受猜忌。
董卓虽让他继续镇守虎牢关,可近来已有传言说他暗通敌军。
以致麾下士卒都被禁止登城布防。
早知如此,倒不如当初战死汜水关。
徐荣饮尽杯中烈酒,锵然拔剑。
寒芒掠过颈项,终究还是下不去手。
徐校尉,相国派人传信......
亲卫慌张闯入,正撞见将军欲自戕的一幕。
相国的口信?
徐荣酒意稍醒,缓缓收剑入鞘:
终究还是贪生。
传信人说必须单独禀告。
徐荣眉头微皱。
若董卓真要杀他,何必多此一举?
莫非是要撤回调令,重新委以重任?
不,绝无可能。
董卓治军向来令出如山......
可验明使者身份?
已验过相国符信。
徐荣神色稍缓:速请。
侍卫验过令牌后点头道:确是徐将军。相国口谕,命你即刻率本部两千兵马驰援孟津,不必通报其他将领。
使者又从怀中取出一封绢书:这是相国给徐校尉的亲笔信。
徐荣接过绢书时酒意顿时消散几分,心中升起疑云。
太反常了。
相国向来只派心腹传口谕,从不给外地将领写亲笔信。
况且......
这人说话带着古怪的腔调。
有诈!
徐荣猛然警醒时,使者已悄然退至屏风后。
站住!徐荣暴喝上前,却见那人袖中寒光一闪,当场自刎身亡。
殷红血迹溅满素屏。
徐荣愣怔着拾起染血的令牌——正是他与华雄在汜水关遗失的兵符。
难道是曹操的诡计?
他捏着滴血的绢书,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分明是出离间计。
但为何要离间自己?
莫非......
他望着满地狼藉,酒意化作冷汗涔涔而下。
死者在密室自尽,分明是要制造密谈的假象。
董相国虽信任他,可那个李儒早就在暗中盯着自己。
恐怕此刻......
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儒踏入营帐时,徐荣正襟危坐于案前。
死了?李儒瞥见血泊中的 **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恢复阴鸷:徐将军不打算解释?
此人是自尽的。徐荣递上沾血的绢书:末将未曾拆阅。
李儒接过绢书却不急于查看,反而蹲身查验 ** 。沾满泥浆的靴底引起他的注意——看来是翻越山岭潜入的。
他又蘸了蘸墙上未干的血迹:特意走到深处才自刎......
是怕被生擒拷问吧。
徐荣攥紧手中素帛,心中疑云密布。
不过拙劣的反间计。李儒展信一瞥,信手掷于案上。他连眼角余光都未施舍给阶下武将,径自带着亲兵踏出厅堂。
铜雀灯将徐荣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他盯着案上那卷展开的素帛:
【君先前所为,盟主尽知】
【若愿助我等取孟津,董贼伏诛之日,必奏请天子封君为车骑将军,万户侯可待】
城楼旌旗猎猎,李儒望着关外连营。自袁氏满门首级送至袁绍帐中,联军攻势便如退潮般缓了下来。袁家兄弟的兵马日渐稀落,营中运出的不再是伤兵,而是一车车劫掠来的粮秣。
所谓十八路诸侯......李儒冷笑。关下叫骂声依旧,却再无人真正架起云梯。那日吕布带着两千铁骑冲阵,孙坚部众溃不成军的场景,显然已深深刻在这些脑海里。
袁绍的丧幡还在联军大营飘着,人却早已北上争抢袁氏故吏。袁术更是在恸哭声中直奔汝南,忙着收编家族门生。倒是苦了那些还在城下佯攻的诸侯——既要保持忠臣姿态,又舍不得消耗实力,连骂阵的嗓门都比往日虚了三分。
关隘阴影处,几个西凉老兵正在擦拭矛头。前些日子联军猛攻时,他们每人至少斩了五六颗头颅。如今这些首级还挂在女墙上,随着春风轻轻摇晃。
百字重构版:
曹孙联军七千余人列阵关前,鼓噪最甚。吕布率轻骑出关,掠阵斩首百余而还。李儒抚须不语。
嘉德殿内,董卓挥臂砸碎案上器物,浑身肥膘震颤:曹贼安敢欺我!怒斥声震得梁尘簌落,待生擒此獠,定要剥皮锉骨!
李儒垂首立于丹墀,足胫发僵。待董卓狎弄宫女时,方进言:明公息怒。不若暂归长安,待诸侯自相残杀...
废物!董卓突掐宫女大腿,狞笑道:莫非曹阿瞒想渡河?烧尽的战船莫非能死灰复燃?
李儒低首应声,目光掠过董卓臂弯里两颊飞红、 ** 半露的 ** ,暗自摇头。
这位岳丈用兵如神不假。
若能戒了酒色,敛些暴戾,未必不能成就霸业。
还有话说?董卓见李儒仍立在阶下,面露不耐。
李儒深揖及地:
明公既知曹操欲在虎牢关设局......
末将忧心,徐荣恐生异心。
董卓一把推开怀中软玉,诧异挑眉:这等粗劣反间,我未中计,你倒陷进去了?
莫不是要劝我杀徐荣?
指节轻叩案几,声若猫戏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