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以己度人,才未察觉孙坚的异样】
细思极恐。
陈渡究竟如何洞悉?莫非人性本相通?
若此人在董卓麾下……
曹操压下心绪,苦笑道:
太阿此言,倒显得我虚伪了。
乱世之中,谁人不存私欲?
不过大义之下,私心自当退让。
众人闻言变色,皆不敢接话。
曹操目光越过山峦,投向骚动的孙坚军营。
若孙文台果真如太阿所言欲陷我军于险境......
当初三策择中,本欲与孙坚 ** 。
最劣之选乃待其与董卓两败俱伤时出手。
如今竟是貌合神离,反遭算计。
陈渡整衣肃立:
敢问主公,可还要保全孙氏部众?
曹操沉默良久,终是叹息:
我以诚相待,换来的却是算计。
太阿说得对,这世道......人心叵测。
罢了!
诛董卓、阻迁都、迎天子——
这些才是要紧事,孙坚生死,由他去吧。
见主公决断已定,陈渡躬身道:
既如此,现有二计:
其一,若孙坚遣人诈降汜水关,我军按兵不动;
其二,若他未施此计,我们便替他行诈降之计。
陈渡话音方落。
帐中诸将相视愕然。
夏侯渊最先醒悟:先生是说——
孙坚欲诱汜水关守军来攻?
陈渡颔首:正是此理。
夏侯渊微微颔首,拖长声调应道:原来如此。不过陈先生为何能断定孙坚必遣人诈降?
陈渡嘴角轻扬:全凭直觉。
这......如此随性的回答让夏侯渊一时语塞,目光扫向在座众人。
只见诸位将领同样面露茫然。
戏志才突然击掌而笑,望向陈渡赞道:
妙哉!
太阿先生果然深谋远虑!
志才悟出什么了?曹操眉头轻蹙发问。
他亦未参透陈渡预判孙坚诈降的玄机。
戏志才轻叹:
太阿先生岂是随意猜测。
这招棋分明是断绝了孙坚的退路!
此话怎讲?曹操顿时来了兴致。
戏志才解释道:
主公曾言,汜水关守将乃华雄、徐荣二人。
而辅佐他们的,
正是董卓之婿,
素有毒士之称的李儒!
提及李儒之名,众将神色间皆现忌惮。
曹操听到李儒之名稍作怔忡。
沉思片刻后,
忽然眸光乍亮,抚须笑道:原来症结在李儒身上,倒是我疏忽了。
他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李儒的为人。
当年在董卓府中偶遇时,
总觉脊背发凉,
如同面对一条吐信的毒蛇。
太阿此计确实精妙。曹操捻须赞道。
众将愈发困惑,面面相觑。
究竟妙在何处?曹仁率先发问。
俺完全没听明白。夏侯惇挠头道。
曹洪也附和:俺也一样......
曹操含笑道:志才,你来解释。
戏志才点头应道:
虽不知太阿如何洞察孙坚诈降之计,
但既然提出这个可能,
我们不妨假设孙坚真会派人诈降......
根据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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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设从这个前提开始。
倘若孙坚仅需应对徐荣与华雄两员将领。
那么诈降计策确实可能诱使二人离开关隘,落入孙坚设下的埋伏。
但敌军中还有李儒坐镇,这种诈降手段反倒是弄巧成拙。
作为谋略高手,李儒绝不会轻信这种粗浅的诈降伎俩。
正因如此,太阿才断言:若孙坚实施诈降,我们只需静观其变。
反之,若孙坚不派人诈降,我们便替他执行这个计划。
因为无论哪种情况,李儒都能识破其中破绽。
以李儒的智谋,必定会采取反制措施。
更何况此刻李儒急需军功提振士气。
只要观察到诈降举动,孙坚的埋伏意图就完全暴露在李儒眼前。
李儒必然能预判孙坚的伏击计划,并设计反包围将其歼灭。
孙坚终究难逃败局。
这番推演让我领悟到,太阿所谓孙坚会派人诈降的真实含义。
这并非揣测,而是太阿早已布局,确保李儒必定会目睹孙坚军的诈降行为。
戏志才的剖析鞭辟入里。
曹洪瞪圆双眼望着陈渡:
原来小先生并非凭空猜测。
是先构思了备用方案,再考虑孙坚若诈降我们便按兵不动。
陈渡对戏志才会意一笑:知我者,志才兄也。
曹洪挠着脑袋感叹:都说李儒阴险,我看陈太阿比李儒更胜一筹!
曹仁与夏侯惇交换眼神,深有同感地点头。
夏侯惇大笑着拍打陈渡肩膀:
幸亏太阿不在西凉军,否则李儒加上你陈太阿。
董卓岂不是能安睡无忧了!
曹洪立即附和道:
就是!
你那位岳父不是已投奔董卓了吗?
若你们翁婿同在董卓帐下,被算计的可就是我们了!
戏志才笑着制止:
子廉将军慎言。
太阿这般英才,怎会屈就于董卓这等......
帐内烛火摇曳。陈渡指尖轻叩案几:太阿已预见董卓命数将尽。
曹洪挠头憨笑。曹操目光灼灼盯着这位年轻谋士,听他继续分析:纵有双策在手,仍难料孙坚动向。敌军若趁夜入关更难防范。青瓷茶盏被推到案 ** ,须遣死士冒充孙坚部众诈降——主公的丹阳死士可堪此任。
陈渡语调平静得如同讨论天气。穿越者的道德桎梏被他亲手碾碎,脑内回响着自我告诫:乱世谋局容不得妇人之仁。那些即将消逝的生命,不过是棋盘上必要的弃子。
曹操毫不迟疑。帐角阴影里静立的数十道身影,正是随时准备赴死的私兵。
夏侯惇突然拍案而起,铠甲锵然作响:原来先生早先令我打探孙坚军情,竟为此计?曹操瞳孔微缩——原来踏入孙营前的每个举动,都是这人预设的伏笔。
空气仿佛凝固。曹操感觉血脉偾张,这位年轻的谋士如同执棋神明,将乱世风云尽握掌中。此刻他无比确信:得此子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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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夜透着腐朽。李儒揉着太阳穴推开竹简堆。自从岳父沉迷酒色,他就像个修补匠般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最耗心力的莫过于说服董卓认清现实:困守雒阳唯有死路一条。西迁长安,是他们最后的生路。
简单
潼关若能坚守两年,关东诸侯必会内乱瓦解。
然而洛阳百万之众,迁往长安非一日之功。
完全舍弃百姓也不现实。
长安地广人稀,若无百姓耕种补充粮草,西凉十万大军难以持久支持。
近日汜水关与孙坚交战屡次失利。
不能再输了!
再败几次,诸侯就会看穿西凉军已是强弩之末。
李儒此来汜水关,正是为董卓迁都争取时间。
必须打一场胜仗,让诸侯无法察觉西凉军虚弱到要迁都的地步。
同时也要以一场大胜震慑雒阳反对迁都的公卿。
若做不到,就只能继续杀戮。
但若再杀公卿,董卓将彻底失去人心。
正思索间,斥候来报孙坚军连续数日减灶,显然粮草紧缺。
这正是一举击溃孙坚的良机。
可就在准备出兵时,孙坚军却有人前来投降报信。
这让李儒产生了怀疑——投降者未免太多了些。
刑房内血腥味、焦肉味混杂,令人作呕。
李儒浑然不觉,握着核桃沉思。
华雄的拷问声不时响起,受刑者的哀嚎断断续续。
烦躁之际,李儒手中核桃突然爆裂,浆液四溅。
华雄踢开滚落的核桃:还是没改口。
不必再审了,李儒抹去脸上污渍,这定是孙坚派来的死士。
“何出此言?”华雄瞪圆了双目。
李儒额角青筋跳动,被这莽夫气得不轻,剜了他一记眼刀。
他慢条斯理在衣襟上拭净手掌,反问:“假设你是孙坚细作,叛逃所求为何?”
“放 **** !”
华雄暴跳如雷,唾沫星子横飞,当即问候起李儒祖宗十八代。
李儒支着下巴微微仰首,又甩去个白眼。
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将目光投向徐荣。
徐荣立即抱拳:“叛逃者或为富贵荣华,或为苟全性命。”
李儒眉心稍展,闭目调息后缓缓睁眼。
——总算有个明白人。
“正是此理。”
“若此人真为活命,早该改口,何至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仍咬死不松?”
徐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血淋淋的眼球,恍然大悟:“军师高见!如此说来,那几个改口的降卒确是真降?那他们供出孙坚设伏之事......”
他望向远处三个血肉模糊的俘虏。
李儒却晃动枯瘦的手指,点向那个被剜去双眼的血人:“未必。那宁死不改口说孙坚未设伏的,必是死士无疑。至于这三个人——”
他尖利的指甲在空中划出三道血痕:“先称孙坚军心溃散,又改口咬定是孙坚指使。看似逃兵做派,却更似连环计。”
徐荣露出困惑之色:“军师的意思是...这三名降卒也可能是死士?”
“着!”李儒突然抚掌怪笑:“何必费神分辨真假?只要知道是孙坚【刻意】遣来,便够了。”
他枯瘦的身影在火把摇曳中拉出诡谲长影:“故意为之,必有所图。要么虚张声势阻我出兵——可他要真怕打仗,早该撤军,何至于断粮溃败仍死守鸡落山?”
“所以答案呼之欲出——”李儒黑袍翻涌如夜枭展翼,
“这溃兵满天飞的把戏,分明是请君入瓮的香饵!”
“不妨让他轻视我们,自投罗网。”
“既然识破他的计谋,不如顺势设局,反手剿灭他的伏兵。”
李儒言毕,命人呈上地图。
仔细研判鸡落山一带地势后,他圈出孙坚军可能的埋伏区域。
“诸位都清楚,眼下亟需一场胜仗。”
“孙坚,非打不可。”
他轻叹一声。
坦白说,他本不愿冒险反制,据关固守才是上策。
但数月连败,西凉军已无退路。
若继续龟缩,酸枣联军必会察觉虚实。
二十万大军压境时,汜水关绝难守住。
关破,则迁都大计尽毁。
届时,西凉军唯有死路一条。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必须击败孙坚,且必须速胜。
粮荒不会持续——此刻正是孙坚最虚弱之时。
若等他补给充足,军心稳固,便再无战机。
再败,汜水关必生乱象。
到那时,未必等得到诸侯合围。
单是孙坚一军,便可夺关。
徐荣沉声应和。
他深知局势危急。
华雄却拍案而起:“军师何必长他人志气!末将愿直取孙坚首级!”
徐荣冷笑:“胡轸当初也是这般豪言。”
“如今他的首级还挂在敌营辕门。”
华雄勃然大怒:“竖子安敢拿那废物与我相比!”
“够了!”李儒厉声喝止。
“即刻整军备战,士卒饱食后休整,三更出击。”
“今夜就行动?”徐荣略显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