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麋贞猛然摇头,眼底惊色更浓,你方才说早有准备是何意?难道早料到我会上青州?可这绝无可能!从徐州到青州快马加鞭也要六七日——你莫非自打我兄长踏入临菑那刻,就派人盯上徐州了?
她突然掩口惊呼:所以你那时就发现商队护卫里混进了刺客!所以你早算准要借刺杀引陶谦北伐!可你究竟如何识破的?还有——她声音发颤,你特意派人我,究竟意欲何为?
“为何你的手下会识得我?”
麋贞略作停顿,眼中疑云更甚:
“莫非你早已暗中盯上我了?
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盯准了我们麋家,想借我们铺开你的棋局?
可你怎会预判到,陶谦竟将刺客安 ** 麋家商队?
难道...你的网撒得不只我们麋家,连其他豪族也未能幸免?”
连珠炮般的质问从她唇间迸发。
陈渡眉峰微挑——这姑娘的推演能力倒是出人意料。
“这些细枝末节何须深究,”他拂袖转身,“你且在府中静养。”
“至于令兄,更不必忧心。他离城时特意留了六千四百万钱在青州,
这份信任,我们自当以诚相还。”
话音未落,人影已消失在雕花门廊外,只余叮嘱丫鬟的余音袅袅。
麋贞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眸中惊澜久久难平。
【占凶】凡对宿主起杀念者,其心初萌便无所遁形。
此术无视山河阻隔。
纵是冀州烽烟、弘农夜雨、徐州暗潮中的杀意,
亦如蛛丝掠面,转瞬即消。
然百步之内,杀心愈烈则感应愈强,
刺客踪迹在他眼中犹如烛照幽夜。
系统只道这是保命奇技,
陈渡却视作诛心利器——
当天下杀意尽在指掌,
反间计便成了孩童把戏。
《兵法》有云:
用间亲莫过于骨肉,
赏间厚莫过于江山,
谋间密莫过于鬼神。
袁绍、陶谦仓促织就的谍网,
在这双洞彻凶兆的眼眸前,
不过是风中残烛。
半载光阴,
二十余名死士如飞蛾扑火,
活下来的那半数,
早成了他手中提线傀儡。
(
这十几人不断向冀州、徐州散布陈渡遇刺的消息。
麋竺刚离开徐州前往青州,陈渡便得知了动向。
当麋竺商队入城时,陈渡站在城楼上,冷冷注视着混在其中的刺客。
三十六人。
随后又有十二人悄悄潜入,与之前的刺客汇合。
这四十八人分散潜伏在临菑城中,却未及动手便被尽数擒获。
后续发展正如郭嘉所料。
陈渡带着典韦与曹操的死士,在府衙附近的街角演了一出戏。
临近黄昏,城门将闭,宵禁下的街道行人寥寥。
那些想见陈渡的少年少女站得太远,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虚实。
经过添油加醋的传言,陈渡之死的消息越传越荒谬。
潜伏的 ** 将这些谣言传给了陶谦、袁绍等人。
后续探子再临菑打探时,听到的都是陈渡遇刺重伤、几乎被剁碎的传闻。
曹操派重兵封锁陈府,每日进出时神情凝重,强压怒火。
面对百姓的关切,他坚称陈渡无恙,不久便会康复。
有人相信,也有人怀疑——袁绍与陶谦认定这只是曹操稳定军心的手段。
徐州五万大军北上前夕,麋竺收到眼线密报:
临菑城中流言四起,称麋贞求见曹操为家族求情,反被杀害, ** 与陈渡合葬。
更有人说,曹操扬言要灭绝陶、麋两家,将其夷为平地。
** 将这些流言传回陶谦耳中。
陶谦找到麋竺,煽风 ** 地强调青州与麋家已无转圜余地,催促麋竺加大投入,必须彻底铲除曹操,否则麋家必遭灭顶之灾。
麋竺原本尚在犹豫。
但妹妹突然失踪后,他既担心她途中遇害,又害怕她真到青州会被曹操处决。
仅存的一线希望是:若妹妹平安抵达,曹操或许会为拉拢麋家而放她归来。
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妹妹确实到了临菑,却凶多吉少。
曹操并未如麋竺所愿释放其妹,反倒任临菑城中散布剿灭麋氏、令其妹殉葬的流言。麋竺无从知晓胞妹生死,但此事已清晰表明——曹操对麋氏毫无招揽之意。
不外两种可能:
其一,曹操手握胜券,无惧徐州势力;
其二,丧智暴怒,定要践行复仇诺言。
后者显然更近 ** 。
麋氏当即决断:再献粮草十万石助战,增调两千披甲家仆由麋芳统领,全数听令陶谦调遣。
临菑城中,陈渡府邸自遇刺当日便遭五千精兵围困,鸟雀难入。府中人等皆成禁囚,连只蝼蚁都未能爬出院墙。一应用品均由曹操心腹严选送入,内外消息彻底隔绝。
唯有曹操携夫人丁氏、长子曹昂、长女曹清河日日进出陈府。忽一日,曹操踏出府门仰天狂笑,当众宣告要将曹清河许配陈渡为妾,只待伤愈便行婚仪。
此讯如惊雷炸响:
先震临菑,再撼青州,终动天下。
以曹氏门楣竟允长女为妾?!纵使陈渡再受器重,此举亦匪夷所思。须知这等世家贵女本该嫁与丁氏、夏侯氏维系权盟——正如曹家世代联姻丁姓。
更骇人者是陈渡已有正妻!除非纳妾者贵极人臣,否则断无可能。结合陈渡死讯传闻,诸雄皆悟:曹操为稳青州已至丧心病狂之境。
袁绍、袁术等枭雄嗤之以鼻,陶谦、麋竺等智者暗自冷笑——陈渡必亡,而曹操正坠入万劫不复之渊。
对于临菑城乃至整个青州的农户与士兵们来说,他们的想法单纯得多。
这些朴实的百姓既不懂世家联姻的门道,也不明白将嫡长女许人为妾会在达官显贵中掀起怎样的波澜。他们从曹操的宣告里只读出了两重意思:
其一,陈太阿性命无碍,不日即将痊愈。
其二,这位谋士在曹州牧心中的分量非同寻常,联姻之举正是要巩固双方羁绊。
先前陈渡遇刺的噩耗已传遍青州每个角落。田间地头的说书人早已将神机军师一年来的传奇谋略演绎得家喻户晓。在平民与士卒心中,只要陈太阿坐镇,曹青州就能战无不胜;而只要曹青州掌权,他们就能继续过安稳日子。
当陈渡的死讯传来时,数千个生产农庄与数万将士都蒙上了愁云惨雾。人们担忧青州即将再起 ** ——那来之不易的半载太平,那纵横沙场的不败神话,恐怕都要成为过往。
直到曹州牧嫁女的消息如春风拂过。
笼罩青州的阴霾顿时消散!无论是耕作的农夫还是执戈的士卒,个个重振精神。与此同时,徐州军却四处散布谣言:曹操不过是在稳定人心,陈太阿必死无疑。至于这般说辞能有几分效果?毕竟贵胄与黎民的思虑,从来就不是相通的。
临菑城内。
各方情报如雪片般飞入陈渡府邸。
曹操麾下文武重臣齐聚一堂。
只见曹州牧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递给陈渡。谋士览毕莞尔,传阅众人。
看来军师遇刺的假消息,终于让袁本初按捺不住了。徐庶慨叹道。
这封冀州来信的大意是:袁绍境内民生凋敝,实在无力派重兵驻守龙凑阻挡公孙瓒渡河,仅能分兵把守安平、清河二郡。若公孙瓒当真东进,届时袁绍自会亲率大军与曹操东西夹击,半渡而击之。但倘若曹操愿将青州粗细盐产平分冀州,袁绍便有扩军底气,可发四万精卒全力阻截公孙瓒,使曹操能专心对付陶谦、臧霸。
信的末尾还情深意切地表示:当下青州危如累卵,为保曹公家眷周全,不如趁战事未起时将亲属送往冀州避难。
书信结尾再次强调:希望曹操慎重考虑这些建议。冀州和青州互为依存,若决策失误,对双方都将造成损失。
袁绍竟如此忘恩负义,竟要主公派家人为质!曹仁愤然道。
他怕是忘了界桥与白马之战时,我们是如何相助的!
众人心知肚明,当初援助袁绍实为青州自身利益,是陈 ** 略布局的一环。
但此刻袁绍趁青州动荡之际,提出诸多威逼条件,依然激起众将怒火。
营帐中骂声此起彼伏,许久方歇。
祭酒之死,当真搅动天下风云。徐庶含笑道。
鲁肃接话:确实。虽知冀州早对青州存有戒心,却未敢这般明目张胆要挟。
一来袁绍顾及主公往日恩情,二来也明白两州互为唇齿。往日青州强盛,是冀州有求于我们。
如今祭酒遇刺,形势逆转。
在袁绍眼中,已成青州有求于他,自然按捺不住野心了。
曹操闻言微笑。
自决定入主青州起,他便预料到与袁绍终有一战。
如今引得袁绍忌惮,正说明自身实力已令其不安。
他尤其期待当袁绍、陶谦得知陈渡未死时的表情。
袁绍已调兵两万驻守清河与安平,西线无需设防。陈渡在地图前重申部署。
曹操与谋士们纷纷颔首。
这是既定方案。
只要袁绍兵力牵制公孙瓒,对方断不会冒险渡河助战陶谦。
河间与渤海尚未平定,出兵只会徒增风险。
此人目光短浅,难见长远利益。最多屯兵黄河,为陶谦分散我军部分兵力。
这是陈渡对公孙瓒的精准判断。
一切都在半年前的战略布局之中,早有应对之策。
在曹洪的再三劝说下,曹操最终做出让步,决定彻底撤出平原国境内所有驻军。
作为青州六郡国中唯一的特殊区域,平原国既未设置太守衙门,也未建立集体农庄体系,完全交由当地豪强自主管理。这种特殊安排源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国土被黄河一分为二,西岸与东岸各占一半。
这种布局形成了天然的军事屏障。倘若公孙瓒企图进犯青州腹地,必须先横渡黄河天险,再穿越两百里的无人区,方能抵达青州命脉所在的临济盐场。如此漫长的补给线对公孙瓒军团而言无异于死亡之路,他断不会为了难以掌控的青州孤军犯险。
可临济盐场关系重大,当真不必派驻精锐驻防?曹洪仍不放心地追问。尽管陈渡已反复强调这两百里对公孙瓒的致命威胁,但盐场与火井关乎细盐生产,同样是青州命脉所在。
徐庶闻言笑道:子廉将军所思,正是陶谦所虑。他与将军持相同看法,认定我军必在临济重兵布防。
沉默良久的曹洪终于微微颔首,认可了这个判断。
陈渡适时补充:倒也不是完全放弃防守。眼下农事已毕,正好征调农庄青壮。他顿了顿,只需给他们配发淘汰的旧甲,在临济城内虚张声势即可。
而今农庄百姓对曹操的拥戴之心日益稳固,圣光沐浴之说蔚然成风。多数人都清楚,若曹操战败,眼前的好光景必将终结。虽是征发徭役,但因酬劳丰厚,百姓反而踊跃应征——在尚未实行分田到户的当下,夏收时粮食按人头均分,而服役者还能额外获得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