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竞拍过后,经销权最终以均价七万石成交,印证了起拍价设定过高。尽管利润丰厚,但多数豪族已耗尽存粮。拍卖当天,青州官府狂揽四百三十万石粮食——相当于百万亩良田或五万佃农的年产量!
落选者黯然神伤,陈渡当场宣布经销权将每年重新竞标,未来或改用钱币结算,此言令全场重燃希望。
随着盐业暴利显现,青州豪族即将迎来财富爆发。
(他们拥有的耕地与佃农数量终究有限。
然而当青州的粗盐与细盐通过分销网络涌向四方,天下财富以钱币形式源源不断流入时,他们的资产增长便如同滚雪球般迅猛。
青州细盐年产千万斤,每斤获利八十文,合计八亿钱。
粗盐年产一亿三千万斤,每斤赚二十文,便是二十六亿钱。
即便如此,青州的盐产量仍无法满足天下人的需求。
丰年粮价不过五十钱一石,寻常年景也仅在一两百钱间浮动。
盐商们从各州赚取的利润,若折合成粮食,约在两三千万石之巨——较当初购置经销权花费暴涨五六倍。
当然,天下未必有如此多低价粮可供收购。
某些深谋远虑的家族虽眼热这买卖,却明白乱世粮草才是根本,并未参与角逐。
此刻参与竞拍的众人皆为利而来,恰与陈渡求粮的打算不谋而合。
待青州粮储丰盈之日,这些经销商人散落天下的铜钱,终将如百川归海般回流州府。
那时,便是青州货币霸权崛起,收割九州的开端。
曹操虽早有预料,但拍卖落槌听闻州府骤然入账四百三十万石粮草时,仍不禁击节赞叹:太阿真乃商道奇才!
随着获得细盐经销权的豪强们将粮草源源运抵各郡,曹军可控粮草竟达骇人的千万石之数——约合三十万吨。
纵使青州百二十万流民日日饱食粟麦至来年秋收,亦绰绰有余!
这个外来者已牢牢扼住青州命脉。
当集体农庄初具规模,当百姓每日两餐得以果腹,当冬小麦在冻土中扎根,当饥寒交迫的年关被温暖碾过——
在青州子民心中,什么汉室天子、苍天黄天,俱成过往云烟。
唯有曹青天三字熠熠生辉。
夏侯惇领济南相衔,程昱实掌东平陵县政;
夏侯渊挂乐安相印,鲁肃坐镇临济城郭;
曹洪任北海国相,徐庶主政剧县衙门;
曹仁执掌东莱郡,戏志才料理黄县政务。
曹操亲镇齐国临淄,陈渡以国相兼县令之职总揽全局——实则曹昂已随陈渡习理政务多时。
那些二千石官衔的夏侯诸将不过虚领名位,真正的郡县运转,皆系于诸位县令之手。
徐庶、程昱、鲁肃、王修、戏志才等人迅速适应了地方政务。
从稷下学院选拔的千余名经过职业培训的学子担任吏员,协助各县县令处理公务,表现得相当干练。
陈渡亲力亲为,制定了一套完备的工作流程与考核标准,将吏员的日常事务规范化和程序化。
通过统一的操作标准,确保不同人、不同时间、不同地点执行相同任务时,能够获得一致的结果,使得以集体农庄为核心的青州新体制能够依靠自身机制高效运转。
几个月过去,有人离开,有人加入,也有人崭露头角。
对于曹操任用亲信的做法,无人提出异议。
作为青州牧,曹操在青州拥有绝对权威,他的决定不容置疑。
此外,各郡县的豪强大族通过获得青州盐的销售权,与曹操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其余五十余个小县,原有县令维持不变,空缺职位则由青州本地小世家中举荐的孝廉担任县令或县长。
这些职位无关紧要。
因为这些县基本只剩下大小豪强,自耕农占比不足三成。
暂时任由他们自行管理。
由百万流民组成的集体农庄已成为青州税收的主要来源,分布在郡治周边。
待集体农庄首次丰收,其制度优势显现,自然会吸引剩余县的自耕农加入农庄体系。
除夕夜。
青州别驾、临菑相令陈渡的府邸。
贞姬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府中。
她身着临菑城流行的玄色直裾,女扮男装,一副少年模样。
“快走快走!”她在厨房找到陈渡和蔡琰,拉着两人就要往外跑。
“你这丫头,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蔡琰笑着轻拍她的手,语气略带嗔怪。
“好香!”贞姬突然闻到香味,停下脚步深吸几口气,“你们在吃什么好吃的?”
蔡琰微笑道:
“你姐夫说今天是除夕,非要亲自下厨露一手。”
她抬头望向陈渡,笑意更浓,“真是难得。”
贞姬愣了一下,她从未听说姐夫会做饭。
“姐夫对姐姐可真好。”她撇撇嘴,语气酸溜溜的。
古人讲究“君子远庖厨”,像陈渡这样的名士竟会亲自下厨,着实令人意外。
“过年总要有点特别,”陈渡笑道,“这叫仪式感。”
此时的青州,政务已步入正轨。
他的工作日渐清闲,日子也愈发悠闲自在。
今日突然下厨,并非一时兴起,而是他多年不变的除夕仪式。只不过,这是蔡琰和贞姬第一次陪他过节罢了。
父母离世后的那个除夕,他独自一人不知该吃什么,忽然想起炸鸡。
从此,除夕夜的炸鸡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
“滋啦——”
复炸的鸡肉在油锅里翻滚,十几秒后,金黄酥脆的炸鸡被捞出,盛入盘中。
裹着金色脆衣的炸鸡摆在蔡琰与贞姬面前,香气扑鼻。东汉尚无炒锅,烹饪多为水煮或炙烤,这样的美味对她们而言堪称新奇。
贞姬从未见过色泽如此诱人、香味如此特别的鸡,馋得直咽口水,伸手就要去抓,却被烫得缩回手,赶紧捏住耳垂散热。陈渡和蔡琰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她可没放弃,索性端起盘子,对着炸鸡猛吹几口气。待热气稍散,便迫不及待地撕下鸡腿,一口咬下。
“咔擦——”酥脆的外皮破裂,肉汁四溢,贞姬双眼放光。
“太好吃了!”她含糊不清地喊着,招呼蔡琰一起品尝。
蔡琰浅尝一口,确实风味独特,是她生平未遇的美味。
陈渡又炸了两只,将蔡邕、貂蝉、诸葛亮、王粲等人一并唤来。蔡邕瞥见贞姬一身玄衣马尾的少年装扮,眉头紧锁。
与他共享这份仪式感的人,越来越多了。
贞姬吃得心满意足,甚至不得不松了松腰带。忽然,她一拍脑门——
“快走!姐姐、姐夫,曹青州亲自主持靖妖大傩,再不去就赶不上了!”
她才想起自己匆匆赶回的真正目的——曹操主持的除夕驱傩大典即将结束!
驱傩之礼载于《周礼》,自西周流传至今,乃除夕必行的大典。她随蔡邕漂泊多年,从未亲眼见过官方的国傩仪式,心中早已好奇难耐。
今年恰逢曹操新任青州牧,亲自主持大傩于临菑城中,她岂能错过?
全怪这炸鸡误事!
陈渡略一思索,点头应允。
这一年,是曹操执掌青州的首年。
主持靖妖大傩,绝非简单的祭祀——它关乎人心向背,是一场无声的博弈。
从朝廷 ** 到平民百姓,人人崇信鬼神之说。曹操亲自操办这场驱邪 ** ,若来年果真风调雨顺、无病无灾,必将使青州百姓对曹操的拥戴更深一层。
陈渡带着家眷行至临菑城主街,此时街道早已水泄不通。
不少少年郎身着与陈渡同款的玄色深衣,雀跃欢呼。陈渡暗自莞尔,思忖着是否该换些不同颜色的衣裳。
稷下学子很快认出陈渡,纷纷恭敬问好。陈渡微笑颔首回礼,连街边百姓也陆续注意到他,竟将目光从巡游的傩舞队伍转向陈渡一家。相熟的民众更是挤上前来热络寒暄,令人称奇的是,陈渡能准确叫出每位问候者的姓名。
阿姊,姐夫竟有这般声望?贞姬贴着蔡琰耳畔低语,且能记住这么多市井百姓的名姓。
她初次随姐夫出行,虽知姐夫深得民心,却未料竟至如此地步。更令她惊叹的是,姐夫竟有过目不忘之能。
貂蝉望向陈渡的目光盈满崇拜。
络绎不绝的拜年人潮让陈渡渐感应接不暇。诸位且观傩舞,莫因陈某扫兴,否则只得先行回府......
众人闻言连忙劝阻,自发形成人墙护住陈渡一家,婉拒后来者靠近。
凭借系统特性【占凶】,陈渡确认并无刺客潜伏,便安心观赏驱傩仪式。
只见百余名垂髫童子身着皂衣,手持硕大拨浪鼓,面覆门神傩面,吟唱着十二神兽噬鬼的谣曲。这些神兽并非寻常生肖,而是甲作、雄伯等后世鲜为人知的异兽,陈渡唯识得穷奇——似是生翼的猛虎。
童谣中,十二神兽将吞噬代表灾疫的十一种邪祟。孩童们围成圈载歌载舞,鼓声与吟唱在长街回荡。
走在傩舞队伍最前方的是一名装扮成方相士的驱邪者,身裹熊皮,脸上戴着黄金四眼的狰狞面具,身穿黑红相间的衣袍,手持盾牌,引领众人向城门方向行进。
起源于中原的驱邪仪式流传至扶桑后,演变成了鸦天狗等形象。
队列后方,人们抬着象征各类灾祸的十一种鬼怪塑像。围观者手持桃木制成的 ** 与荆棘箭矢,不断向这些塑像射击。还有人将朱砂泥丸、粉末和桃符抛洒在塑像上。
今日庆典的主旨便是官民同欢。
贞姬与貂蝉手持预先备好的桃木弓和棘刺箭,兴致勃勃地射向鬼怪塑像。贞姬接连射偏,引得貂蝉以袖掩唇笑道:看来你来年运势不佳呢。
贞姬不服气地 ** 数箭却仍未能命中,气恼地跺脚:定是这桃弓有问题!说着将弓箭递给陈渡,姐夫你来试试!
陈渡含笑接过,转手将弓箭递给蔡琰。蔡琰摆好架势,一箭正中虎形塑像的臀部,不禁莞尔。贞姬瞪大眼睛盯着虎臀上的箭矢,满脸不甘。她正要抢回弓箭,忽又停手,雀跃欢呼:姐姐射中了!今年定能喜得贵子!
蔡琰霎时羞得满面通红,追打着要逃开的贞姬:你这丫头不知羞!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都露出慈爱的笑容。熟识陈渡的乡邻无不盼望着他能子孙满堂。
陈渡坦然将蔡琰揽入怀中,毫不在意旁人目光。
王粲连射两箭皆未命中,便邀诸葛亮尝试。少年摇头低语:先生教导过,求神不如求己。要抵御灾疫,就该勤于耕作,建设农庄,开荒修渠。我们这些不事农耕之人,更应强身健体,饮用熟水,不食生冷。
王粲深表赞同,当即收起弓箭。
陈渡轻抚诸葛亮发顶,温言道:鬼神之事,有时确属虚无,有时却能凝聚人心。国家要务,莫重于祭祀与兵戎。这般驱邪仪式,既能与民同乐,又可安定社稷,团结百姓。青州历经百年动荡,民众饱受苦难...
### 青州篇
昔日青州官吏只知横征暴敛,便是朱虚侯祠祭祀之典,亦成百姓负担。而今青州气象一新,万民安居。此番主公亲自主持驱傩大典,待来年州郡更盛,仍当由主公执礼。这般靖妖祭仪接连举行,终将使青州民心归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