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明公外,任何人不得染指。它只效忠青州,只效忠明公。
任何人不得私自处置青州将士、明公麾下士卒。
若纵容私刑横行,任由将领责罚士卒......
兵卒必生惶惧之心;
一旦心怀畏惧,便会沦为私兵。
届时战事一起,将领令其 ** ,他们不敢不从;命其临阵脱逃,他们不敢违抗;纵其劫掠百姓,他们亦会照办。
如此军队,还能称为国之重器吗?
私刑不除,军中必生怨怼。士卒心怀怨愤,生死关头岂愿效死?
军法司之设,其意有二。
一则使军法执行公正严明,令士卒敬畏军纪而非将领,方成真正国之重器。
二则受理士卒申诉,但凡遭遇不公,军法司必秉公处置。
“我军已暗中布置眼线,专门监察军中私刑滥用之事,关注那些受刑却不敢声张的兵卒。
“虽不敢说面面俱到,但聊胜于无,规矩总得一步步立起来。
“不少 ** 之所以肆无忌惮地责罚、欺辱士卒,正是因为他们曾亲身经历过这种 ** ,深知凌虐的震慑之力,知道暴戾能让人屈服。
“从今日起,青州军必须彻底根绝这种恶习。
“军队,只能是国家的利刃。
“子修,你回去原原本本转告子廉将军,这也是主公的旨意。”
“遵命。”曹昂抱拳应下。
……
这年头,官兵平等、军民同心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个时代的军营霸凌,黑暗血腥到令人毛骨悚然。
** 对士卒动用私刑时,往往一时兴起就能狠毒到活活剖腹。
至于克扣粮饷、鞭笞杖责之类,反倒成了家常便饭。
即便是经过陈渡整顿的曹军,私刑滥用仍屡禁不止,更遑论天下其他军队。
陈渡决心从此刻起,将严禁私刑写入军规,烙进每个将士的骨髓。
初期难免要借军法处之手多砍几颗脑袋。
他深谙强军之道——有时根本无须特别操练。
只要改善官兵关系,实现某种程度的平等,战力立刻就能突飞猛进。
营啸为何如此可怕?正因那些饱受欺压的士卒趁乱复仇,冤冤相报。
平日遭欺辱却隐忍的士卒, ** 时揭竿而起的比例,甚至高达全军一成。
这种积弊,直至委员长的部队里仍猖獗盛行。
他们从不觉得这有何不妥。
直到某支军队横空出世。
转眼间,官兵亲如手足,军民鱼水相依。
除了他们自己,世上再无任何军队能参透其中玄机。
散衙后,陈渡踱至院中,与蔡琰并肩坐在古井旁的树荫下。
青州的七月晌午,只要躲在树影里,便连一丝燥热都察觉不到。
这是陈渡至今唯一钟爱青州之处。
蔡琰将头轻倚在他肩头,神色安宁,仿佛乱世纷扰都与此刻无关。
自陈留迁来青州,两人难得有这样独处的光景。陈渡格外珍惜这份静谧。
屋内烛影摇曳,蔡琰轻抚平坦的腹部,眸中泛起涟漪:夫君,我想...
陈渡的指尖及时抵住她的唇瓣,摇头浅笑。这世道,子嗣便是男人编织权力网的经纬。膝下空空者,纵有通 ** 势,在世人眼中不过昙花一现。唯有血脉延续,方能吸引各方豪强押注。
作为贤内助,蔡琰深谙此理。大婚八月来,闺中密事频繁,却始终不见喜脉。她暗自盘算着两件事:一则盼夫君早日纳妾延嗣,二则察觉义妹貂蝉的秋波暗送。
陈渡心若明镜。眼下妾室之位堪比战略要地——他正等着曹操主动提出联姻。上次岳父蔡邕提及此事时,他便料定曹公必定再提。届时丁夫人若发作,倒霉的也是岳丈大人。
至于那位总低垂螓首的貂蝉,虽不知是否与演义中人相关,那惊鸿容貌确实令人赏心悦目。每当陈渡故意迎上她的视线,那躲闪的眼波便如受惊的鹿。在这个所谓的义女身份下,她似乎始终未能真正融入这个家——至少从陈渡的视角看来如此。
陈渡偶尔能察觉到她在偷看自己,可每当他抬眼望去,她却匆忙别过脸去。
这种感觉,陈渡很喜欢。
但此刻蔡琰倚在他肩头的感觉,更令他心动。
姐夫!
姐姐!
你们——羞!死!人!啦!
贞姬突然从二人身后跳出来,惊得蔡琰一颤。
蔡琰红着脸轻捶妹妹一下,又自顾自靠回陈渡肩头,不再理会她。
——————
探马急报:黄巾残部距齐国仅一日路程。
这齐国虽有个挂名的齐王刘承,实则与豪强无异——东汉末年的藩王,早被削得只剩空壳。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不能像寻常豪强那般肆意妄为。毕竟朝廷派了王傅盯着,这是汉室吸取七国之乱后立下的规矩。
曹操这个青州牧,能尊称一声已是给足面子。
陈渡一到齐国,就以别驾身份拜会了刘承。摸清当地情况后,他借齐王名义召集六县县令,结果只来了四个——剩下两位据说数月前已命丧黄巾刀下。
州牧府的宴席上,酒过三巡。
非要下官相请,诸位才肯露面?陈渡把玩着酒樽,目光扫过下首四人。
这四位对陈别驾的威名早有耳闻。见他发难,立刻摆出诚惶诚恐的姿态——新官上任的火,总得有人接着。
大人明鉴!东安平县令率先叫屈,若非曹使君派兵护送,借下官十个胆子也不敢出城!
其余三人连忙附和。
荒唐!陈渡掷杯于案,尔等身为父母官,不思安民,反倒逼得百姓从贼——
他绝非无的放矢。这几个县令多是灵帝时期宦党余孽。当年青州早成了阉宦们的私产,哪容得下百姓喘气?
(
青州全境几乎沦为宦官亲族的乐园,这些蛀虫肆无忌惮地压榨百姓,敲骨吸髓般的掠夺让人喘不过气。
这正是青州在张角死后多年,竟又掀起百万黄巾之乱的根源。百姓已被剥削殆尽,血肉榨干,连骨髓都被吸尽。然而灵帝仍放任宦官横行,妄图借其制衡世家大族。
当年曹操能出任济南相,也正是因青州乃宦官势力范围。灵帝驾崩后,宦官集团虽覆灭,但董卓乱政接踵而至,无人清算这些余孽。今 ** 们敢来赴宴,无非是因曹操亦属宦官亲属,自以为同流合污。
东安平县令急忙辩解:陈别驾冤枉!是那些贱民自愿从贼,与我等何干?
那为何不在贼势微弱时 ** ?陈渡语气愈发冰冷。
青州赤地千里,要兵无兵,要粮无粮,实在有心无力!
罢了,陈渡不再多言,过往不究,但如今曹青州要整顿,你们须出力。
出!一定出!四名县令如蒙大赦,连连应声。
齐国相追问道:不知陈别驾要我等如何出力?
陈渡饮尽杯中酒,突然松手。
酒杯落地,碎裂声清脆。
借诸位项上人头一用。
……
临菑城外。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瘫坐在地,饥饿将他折磨得形如骷髅。灰暗的脸上,神情与周围黄巾众毫无二致——麻木、恐惧、悲愤,又带着一丝解脱。
他明白,若无意外,自己这颗头颅很快将成为城外京观的一部分,就像不远处那座散发恶臭的尸堆一样。
你说,黑山军那儿……真能吃饱饭吗?他忽然问身旁另一个。
他们这三十万黄巾原是要渡河北上投奔黑山军的。听说那边日子滋润,天天能吃上饭。可刚到黄河边,就遇到了第一道难关——没有船。
那帮头领们盘算着在黄河岸边待到寒冬,等河面封冻再过河。
这帮人照旧到处烧杀抢掠。
前些时候,他们团团围住了黄河边的高唐县城。
那高唐县令死守了几个月,最后带着千余骑兵撒腿跑了。
听说那县令姓刘名备。
他们接着抢掠,攻城。
直到半月前,头领们又不知从哪儿得了风声,说济水那边会有大批粮草运来。
这帮人立马倾巢出动杀向济水,想劫了那新任青州牧。
谁料粮车根本没来,反倒直奔齐国临淄去了。
头领们嚷嚷着,说那青州牧手里攥着几百万石粮草。
老天爷!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粮食!
于是所有人跟蝗虫似的扑向临淄。
邪门的是,这回的青州牧和从前那些刺史、国相、县令全不一样,竟没缩在城里!
真是活见鬼了。
可不就是见鬼了!
他跟着几万黄巾贼往临淄赶,半道就撞上官兵埋伏,那次死了黑压压一片。
他命大捡了条命。
官兵人少,转眼就往东逃过了淄水。
他们紧追不舍渡过淄水,谁知突然洪水暴涨!
他和许多人被隔在西岸。
对岸的同伴不是淹死就是被砍成了肉酱。
可这也没吓住他们,照样把临淄城围得铁桶似的。
头领们拍胸脯保证,不出俩月,城里人准得像别处一样弃城逃命。
哪曾想不到两个时辰,城北突然又杀出支官军,城里守军也冲出来夹击,他身边人死的死残的残——他居然又活下来了!
这回总该没埋伏了吧?
可屁股后头突然传来消息:老窝让人端了!!!
要命!全军的家眷可都在那儿呢!
剩下十几万人顿时乱作一团,你推我挤往回跑,踩死的比战死的还多。
他就剩半条命,断了条腿瘫在临淄城根下。
还惦记黑山军?快咽气的人了...另一具活骷髅气若游丝,俺看那些头领净糊弄人。
喝口粥吧。
◆ 战地粥香 ◆
突然响起的童声打断了二人思绪。抬眼望去,只见两个相貌迥异的孩子端着陶碗站在面前——黢黑的碗沿沾着粟米,雪白的碗底映着晨光。
城门口涌出更多蹒跚身影。临菑城墙下,米汤的暖香与铁锈味的血气竟奇异地交融。那两个形销骨立的老者抢过陶碗,混合着呜咽的吞咽声在晨风中格外刺耳。
◆ 三重伏击网 ◆
为应对黄巾军变幻莫测的攻势,陈渡将见习军师与曹营将领编成三支奇兵:
- 徐庶偕赵云决淄水设伏,如银链截断敌军退路
- 程昱联袂夏侯兄弟据守城北,与守军形成铁壁合围
- 鲁肃协同曹氏铁骑直插敌后,似尖刀剖开黄巾腹地
三十万黄巾岂是易与之辈?这三重杀招却似庖丁解牛,徐庶等新锐军师也在血火中褪去青涩。
◆ 初阵 ◆
曹操亲率曹昂冲锋陷阵,铁骑过处如热刀切脂。年轻的继承人斩敌如割麦,倒让父亲突发奇想——何不带五岁幼子来观战?若非长兄劝阻,只怕真要多位小战场观光客了。
◆ 收降 ◆
赵云与徐庶生擒黄巾头目司马俱时,陈渡正提着五颗首级而来。被缚的汉子梗着脖子冷笑:要杀便杀!
曹操突然逼近,瞳仁里跳动着野心的火焰:我要给你们活路。
变卖家产筹粮八百万石,就为救你们这些揭竿之人。这句话终于撞碎了司马俱眼中的讥诮,他怔怔望着这个疯子般的枭雄,陶碗里的稀粥似乎还在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