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中了奸计。李儒额角沁出冷汗,喉头已能感受到刀刃划破皮肤的刺痛。
他深知,这位岳父从不会犹豫更换女婿。
战胜孙坚之役,实乃曹操谋划。
此人将孙坚与主公都算计入局。
李儒详尽禀报了两场战役的所有细节,未敢有半分隐瞒。
良久,董卓暴怒之色渐褪,竟显出几分萧索。
世人皆称你为【毒士】
连你这般谋士都遭曹操算计...
此等计策绝非曹操独力可为。
定有外来野种与其沆瀣一气。
颍川那些目中无人的世家大族,连我都瞧不上,岂会正眼看曹操?
此人心智谋略,怕是不逊于你。
你说,这般人物为何要追随曹操?
金银权柄、美色声名,曹操哪样胜得过我?
为何无人真心投效?
提及此事,董卓胸口郁气难平。
韩馥得冀州、袁绍领渤海、孔融治北海、桥瑁掌东郡...
这些为收买人心赐下的官职,反成诸侯讨伐自己的根基。
非主公之失。
当今天子在握,太平年月谁敢不从?
关东群雄抗命,实因人心已背离汉室。
四百年大汉江山,就要毁于这些逆臣之手...
所谓汉臣,实乃 ** !
董卓闻言怒发冲冠,拍案而起:
弘农王庸懦,我效霍光旧事,何错之有?!
世家大族或谋私利,或轻视我这西凉武夫!
难道只有袁氏四世三公、杨氏三代为相才配称霍光?!
这是何等荒谬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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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儒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罢了,就依你所言。只要先撤回长安,关东那群乌合之众必会自相残杀,不攻自破。”
“我们也可借机休整。”
“待来年他们内斗得两败俱伤,再挥师东进,一举扫平。”
“但如今天子虽已西迁,袁氏与杨氏仍在阻挠迁都。”
“就连蔡邕也劝谏,说什么迁走天子尚可,若强迁洛阳百姓,途中死伤恐逾三成,有违天理,不宜妄动。”
“我一时难以决断。”
“若不迁民,半月即可启程。”
“若要携百姓同迁,至少需拖延一月。”
“你以为该如何?”
李儒略作沉吟,答道:“蔡邕不过是个迂腐书生,岂知粮草乃大军命脉?”
“若无洛阳百万百姓,关中沃野再广,亦无人耕种。”
“必须迁民。”
“且撤离前,值钱之物尽数带走。”
“焚毁宫殿?不——将整座洛阳付之一炬。”
“掘皇陵与世家坟墓,搜刮金银财宝。”
“井中投尸,函谷关以东的山林田亩悉数焚烧。”
“让洛阳化为焦土。”
“如此,关东诸侯既无立足之地,更无力西进长安。”
董卓听得目光发亮,许久才叹道:
“文优真乃毒士,名不虚传!便按此计行事。”
“但依你估算,需耗时多久?”
“若加紧行事,二十五日足矣。”
“若袁隗再阻挠呢?”董卓追问。
“杀。”
“正好借袁氏头颅,离间关东群贼。”
“此话怎讲?”董卓对李儒突提杀袁氏之举颇为困惑。
“主公可知虎牢关眼下最惧何事?”
董卓摇头。
“最惧二十万联军合力来攻。”
“如今形势已非汜水关时期。”
“彼时诸侯皆存私心,唯恐损兵折将反让袁绍坐大,故逡巡不前。”
“袁绍亦怕实力受损后难以服众,故不愿出兵。”
“这才有酸枣屯兵月余不敢犯关之局。”
曹操攻下汜水关,诸侯间的平衡随之打破。
西凉军疲弱可欺的印象一旦形成,各路诸侯必将肆无忌惮。在众诸侯眼中,曹操代表着袁绍势力。他们不愿坐视袁绍一派独揽战功,攻打虎牢关时必定竭尽全力。当务之急,是要离间关东联军,让他们重新互相猜忌观望。
董卓频频颔首,对李儒的分析深表认同。但仍有不解:诛灭袁氏对局势有何助益?
李儒阴沉一笑:袁氏满门伏诛后,继承人选只剩两人。
董卓先是一愣,继而抚掌大笑:妙计!不愧是!袁氏兄弟必将为争夺家族势力反目成仇!随即又迟疑道:仅令袁氏兄弟内讧,能有多大效果?
李儒解释道:关东联军的 ** ,正要从他们兄弟开始。袁绍、袁术此前只是暗中较劲。若袁氏满门尽灭,二人必会公然开战。各路诸侯巴不得看袁家内斗。再放出天子西迁的消息,他们就会明白——攻破洛阳已无利可图,效忠朝廷的表演再无人喝彩。
董卓细想后连声称妙,当即下令。当日黄昏,袁氏全族及家仆四百余人尽遭屠戮。此事震动朝野。袁氏门生故旧上书 ** ,亦遭斩杀。董卓迁都之议再无阻力。李儒亲携六十余颗袁氏头颅赶赴虎牢关。
酸枣距汜水关一百六十里,大军需四日行程,单骑一日可达。曹操采纳陈渡建议,未率主力返回酸枣。
曹操命大军驻守汜水关,同时下令赶制船只,准备渡黄河进军河内。
他亲自率领陈渡、曹仁、夏侯惇及千名骑兵疾驰赶往酸枣。
随行携带着韩当、祖茂、华雄三人的首级。
陈渡分析,此举有三个意图:
一、报捷,借此激起酸枣诸侯的贪欲,诱使他们向虎牢关集结。
二、曹操必须脱离酸枣联军,单独行动。
此战大胜,战果丰厚,足以令诸侯眼红。若继续留在联军中,必遭猜忌。
诸侯视曹操为袁绍的附庸,而袁绍虽承认这一点,却不希望曹操实力过强。
无论是袁绍还是其他诸侯,都不愿看到曹操再立新功,甚至可能迫使他充当先锋,消耗其兵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留在联军中只会处处受制,唯有 ** 行动,才能放开手脚。
三、将西凉军主力引至虎牢关。
让酸枣诸侯与西凉军皆聚焦虎牢关,而曹操则趁机抽身。
只要这三步顺利实施,再辅以某些计策,陈渡断言,曹军必能在董卓迁都前再获一场大胜。
至于胜果如何,还需看时机与局势。毕竟,眼下雒阳的情况尚不明朗。
酸枣大营。
诸侯依旧饮酒作乐。
孙坚率军疾行两日,终于赶回酸枣。
他怒不可遏,一把掀开中军大帐的帷幕。
袁术见状,阴阳怪气道:“哟?孙破虏凯旋了?大伙还不敬他一杯!”
诸侯相视一笑,无人理会他的挑拨。
孙坚厉声喝道:“袁公路!你克扣粮草,贻误军机,致使我军断粮,士气尽失,该当何罪!”
“锵”的一声,他拔出古锭刀,直指袁术。
袁术惊得打翻酒杯,还未及辩解,孙坚却刀锋一转,指向袁绍——
“袁本初!你和曹孟德是否合谋害我?!”
杀气骤涨,诸侯愕然。
袁绍大怒,一把抽出佩剑,与孙坚对峙:“你想找死?!”
孙坚冷笑:“找死的是你!”
孙坚怒不可遏,提刀直指袁绍。此番折损祖茂、韩当两员大将,程普也命悬一线,这口恶气他怎能咽下!
我连战连捷,你恐我独吞汜水关大功,便遣曹操暗算于我,是与不是?!
曹操谋害你?此话从何说起?
不是你派曹操假意联手,实则私通董贼设局害我?!孙坚双目赤红。
袁绍指天立誓:皇天在上,绝无此事!他察觉事有蹊跷。见袁绍如此郑重,孙坚神色动摇:当真与你无关?
袁绍邀孙坚入座详谈。待听完事情原委,袁绍沉吟道:如此说来,孟德本欲与文台合围西凉军?文台也确实应允共同抗敌?
堂下诸侯听闻孙坚折兵万余,神色各异。袁术暗自窃喜,嘴角含笑。
正是!孙坚咬牙切齿。
那孟德有何过错?袁绍不解。
他岂能无过?若非他谎称西凉军夜袭,我怎会去设伏?不设伏兵又何来反遭埋伏?这都是曹操的奸计!更可恨他违约不援,害我惨败!
袁绍冷笑:西凉军确实来袭,孟德所言不虚。你自行设伏中计,与孟德何干?
孙坚语塞。此时公孙瓒拍案而起:文台征战多年,竟会被初出茅庐的曹孟德算计?这话惹得众诸侯面有愠色。
公孙瓒不以为意,继续讥讽:要我说,纯粹是西凉军比你麾下长沙兵善战,谋略也更胜一筹。曹孟德为人磊落,刺董卓、举义兵、献良策,哪有这些弯弯绕绕?说罢将曹操之前的讨董方略娓娓道来。
满座皆是深谙权谋的 ** 湖。
每个人心里都盘算得清楚,自己图什么,也明白旁人按兵不动的缘由。
所谓会盟,无非是图个匡扶汉室的虚名罢了。
待到散伙时有了名声,回去继续做土皇帝,岂不舒坦?
汉灵帝搞得民不聊生,如今这十岁小皇帝又能强到哪儿去?
是听乳臭未干的娃娃调遣,还是自己称霸一方,这笔账谁算不明白?
当曹操抛出讨董计策时,众人心里早已嗤笑——这不过是个痴人说梦的蠢货。
袁绍、袁术、张邈等人十多年前就看得透彻:
曹操就是个拼命想洗掉宦官烙印,像条野狗般巴结他们这些,上蹿下跳表演忠义的跳梁小丑。
要说他藏着什么深谋远虑?
笑话!
这人竟真以为靠着满腔热血就能成事。
阉 ** 血,也配叫热血?
浊流贱种,也想学名士青史留名?
荒唐得令人发噱。
孙坚那日见曹操持剑怒斥群雄时,却罕见地沉默了。
尤其那讨董之策,确属良谋——耗下去,董卓必败。
可满座鼠辈,连这等良策都不愿施行。
他忽然惊觉自己错得离谱:曹操竟是真忠臣,反倒是自己聪明过了头才遭此败绩。
想到这里,他独自闷头灌酒,算是认了栽。
孟德现在何处?袁绍突然发问。
公孙瓒冷笑:连文台这等猛虎都折在西凉军手里,曹阿瞒怕是凶多吉少。
张邈假惺惺叹气:但愿此战能让孟德收收性子,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怎敌得过西凉铁骑?
败了正好!公孙瓒环视众人,让他明白打仗不是读两卷兵书就行的。
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急报:
曹将军回营了!
袁术捏着蜜水杯讥讽:说曹操曹操就到。
带回来多少人?袁绍眯起眼睛。
不足......千余残兵。
袁绍长叹一声说道:孟德终究还是太过鲁莽了......
公孙瓒仰头饮尽杯中酒,冷笑道:但愿他能汲取教训,别再目中无人了。真当带兵打仗是谁都能胜任的吗?
袁绍怒视公孙瓒,两人目光如刀剑相向。孙坚听闻曹操败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该窃喜还是该同情。
张邈低声道:我早劝过孟德不可轻举妄动......人没事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什么叫人没事就好?袁术讥讽道,要我说,还不如战死沙场来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