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对于卢修斯和他的起义军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循环。
这金穗平原的后勤线上,仿佛被人撒了一把叫做“生化危机”的种子。
第一次,他们埋伏了一个十辆大车的小队。
冲上去一顿砍瓜切菜,结果那些运粮兵脑袋掉了还在地上摸索着找头。
最搞心态的是,当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甚至动用了火油才勉强把这群怪物逼退后,掀开那几辆大车的篷布一看——空的。
第二次,他们学乖了,不再近战,远远地用火箭射。
结果那些怪物顶着火焰,浑身冒着黑烟,一边发出那种令人san值狂掉的狂热吟唱声,一边继续推着车往前走,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最后一次,卢修斯甚至没让手下动手。
他趴在草丛里,看着那支摇摇晃晃行进的队伍,看着那个还在哼唱某种歌谣的领队,只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头儿……咱们还抢吗?”
副官的声音都在抖,手里的刀都握不稳了。
“抢个屁!”
卢修斯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眼神里满是忌惮和厌恶。
“这哪里是运粮队?这分明就是苏拉那个老变态养的魔物!”
“这里不能待了。”
卢修斯当机立断,那种在角斗场上练就的对危险的直觉告诉他,如果再不走,他和他的兄弟们,迟早也会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传令下去!全军拔营!我们回红河平原!”
“这金穗平原……已经烂透了!”
起义军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们像是一群遇见了洪水的蚂蚁,连夜扛着家当,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一头扎进了红河的波涛对岸。
苏拉公爵看着斥候送来的战报,笑得那叫一个开心,那叫一个红光满面,仿佛年轻了十岁。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那个该死的角斗士,那个像跳蚤一样烦人的卢修斯,终于滚蛋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酒杯叮当乱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巴恩先生是我的福星!”
困扰他许久的后方骚扰问题,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解决了。
不需要调动大军,不需要耗费粮草(反正那些信徒也不吃粮食),仅仅是派出了几支由“永生信徒”组成的运输队,就把那个凶名赫赫的起义军首领给吓破了胆!
这性价比,简直高到离谱!
“传令下去!”
苏拉公爵大手一挥,豪气干云,“今晚,城堡举行盛大的舞会!我要庆祝!我要让全城的贵族都来分享这份喜悦!”
当晚,公爵城堡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悠扬的舞曲在空气中流淌。
舞会的主角,不是什么大贵族,也不是什么名媛,而是一个穿着朴素灰色长袍,手里还拿着一截枯树枝的男人——巴恩。
这位曾经在贫民窟里传教的神棍,此刻却成了整个贵族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顶流”。
“哎呀,这就是巴恩先生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一个穿着低胸礼服,脖子上挂着硕大钻石项链的贵妇人,摇着羽毛扇,扭着腰肢凑了上来,那眼神热切得恨不得把巴恩给吞了。
“巴恩先生,我家那口子最近腰不太好,您看……”
“巴恩大师!我想给您的教会捐一座教堂……”
一群平日里眼高于顶的贵族,此刻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苍蝇,围在巴恩身边,极尽谄媚之能事。
他们不关心那些不死的信徒是怎么来的。
他们也不关心那些被变成怪物的“信徒”曾经是谁的父亲、丈夫或儿子。
他们只关心一件事——这玩意儿好用!
既能打仗,又能当苦力,还不用发工资,不用给饭吃,死了还能自己拼起来接着用!
这简直就是所有资本家和贵族领主梦寐以求的终极耗材啊!
“各位,各位。”
巴恩手里握着那截枯枝,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悲天悯人的微笑。
他在这种奢华的场合里,竟然没有丝毫不适,仿佛他天生就该受人膜拜。
“主的恩赐,是公平的。”
他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只要各位心诚,只要各位愿意为了永生献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那永生的福报,自然会降临在各位的头上。”
听到这话,那些贵族面上依旧谄媚不已,但心里皆是泛起了嘀咕。
贵族都不是傻子,永生教信徒的样子他们都见过,人不人鬼不鬼的。
变成那样子的怪物?
鬼才愿意,这永生的福报谁想要谁要吧。
苏拉公爵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手里晃着红酒杯,看着下方被众星捧月的巴恩,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冷笑。
“真是一条好狗啊。”
他抿了一口酒,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至于那些变成怪物的贱民?
谁在乎呢?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弱者唯一的价值,就是成为强者的垫脚石,或者是……制造“胜利”的原材料。
只要能赢过庞培,只要能坐上那个大提督的位置,别说是把贱民变成怪物,就是把整个南境都献祭给邪神,苏拉公爵也会毫不犹豫。
“接着奏乐,接着舞!”
公爵大人举起酒杯,对着虚空致意。
而在城堡之外,废弃的仓库中,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正在黑暗中睁开,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等待着下一次的“进食”。
舞会还在继续,虚伪的恭维声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
“报——!紧急军情!”
一个浑身是泥的传令兵,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金碧辉煌的大厅。
他那狼狈的模样,与周围那些衣着光鲜的贵族格格不入,就像一坨甩在奶油蛋糕上的牛粪。
音乐声戛然而止,舞池里的贵族们纷纷停下脚步,一脸嫌弃地看着这个不懂规矩的闯入者。
苏拉公爵正眯着眼欣赏着巴恩那副神棍的做派,心情正如那杯中摇曳的红酒般醇厚。
见到上楼的传令兵,他不悦地皱起眉头。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吗?”
传令兵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见到鬼的惊恐。
“公爵大人!赤……赤铁城……丢了!”
“咔嚓!”
苏拉公爵手中的水晶高脚杯,被他硬生生地捏成了碎片。
殷红的酒液混合着玻璃渣,顺着他的皮手套滴落,在地毯上染出一朵朵刺目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