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桂花苗刚冒新芽,小禄子就搬了个竹凳守在旁边,手里攥着春红留下的浇水壶,连大气都不敢喘。清晨的露水滴在新叶上,他伸手想擦,又怕碰坏了,正纠结着,就见春红的声音顺着传讯玉佩飘了过来,震得他手一哆嗦。
“小禄子!我跟你说的桂花糕种子你埋了没?要是婚礼前长不出芽,我回来就把你那浇水壶熔了打喜筷!” 玉佩里还混着苏念的笑声,风呼呼的,听得人耳朵发酥。
小禄子赶紧把玉佩贴在耳边,声音跟蚊子似的:“春红姑娘放心!种子埋在苗旁边了,我天天给它唱歌,保准长得比姑娘您还高!”
“呸!我又不是野草!” 春红的嚷嚷刚落,就传来胤宸清嗓子的声音,“别闹,苏念正跟守念人说婚礼布置的事。” 接着是苏念软乎乎的调子:“姐姐,宫里的红绸够不够?我听说京城的绸缎庄都被咱们买空了,别到时候不够挂。”
若兰正坐在窗边绣婚纱,闻言笑着按住玉佩:“放心吧,李监正昨天让人送了三大车红绸,连宫门口的石狮子都要缠上,再不够就把你那几块玉佩串成灯笼挂着。”
“哎别!” 苏念急了,“那玉佩还得用来镇场子呢!” 逗得若兰指尖的绣花针都歪了,戳在婚纱的云纹上,多了个小疙瘩。
正想拆了重绣,殿外传来脚步声,胤宸披着件玄色外袍走进来,袖口还沾着点龙脉殿的金粉。他一进门就往窗边看,目光落在婚纱上,眼神软了半截,却憋了半天只吐出两个字:“好看。”
若兰忍不住笑:“你这夸人的话,跟当年夸苏念的玉佩一模一样。” 她把婚纱拎起来,裙摆上绣着缠枝莲,还缀着细碎的珍珠,“就是这云纹绣歪了,苏念要是穿出去,该笑我手笨了。”
胤宸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珍珠,动作小心得像怕碰碎了:“不歪,这样才特别。”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赤金簪子,簪头雕着朵桂花,“昨天让内务府打的,说是给苏念插婚纱用的。”
若兰接过来,簪子上的桂花栩栩如生,连花瓣的纹路都清晰:“你倒有心,就是不知道苏念喜不喜欢桂花样式。”
“她喜欢。” 胤宸说得笃定,“上次在南疆,她盯着苗族姑娘的桂花银饰看了好一会儿。” 话音刚落,传讯玉佩又热了,春红的声音喊:“四爷!你给姑娘打的簪子别太沉啊,不然她拜堂的时候头都抬不起来!”
胤宸无奈地按揉眉心:“知道了,没给她镶宝石。”
正说着,李监正捧着个红漆盒子匆匆进来,头发都乱了,进门就喊:“若兰姑娘!四爷!嫁妆清单我拿来了,您瞧瞧少不少东西。” 说着打开盒子,里面的纸卷掉出来,最上面一张写着 “护心镜一面”,若兰捡起来一看,忍不住笑:“李公公,这护心镜是给武将用的,嫁妆里哪用得着这个?”
李监正一拍脑门:“哎哟!拿错了!这是给十四爷准备的行军用品!” 赶紧把清单翻了三遍,才找出真正的嫁妆清单,上面列着 “喜帕十对”“云锦被四床”,还有守念人送的 “龙脉石玉佩一对”。
“这玉佩是白长老让人送来的,” 李监正指着清单上的字,“说能护着皇后娘娘平安,就是沉了点,戴在身上跟挂了块小秤砣似的。”
胤宸拿过玉佩看了看,确实比普通玉佩重些,却很温润:“沉点好,能压惊。”
若兰笑着把玉佩放在婚纱旁:“等苏念回来,让她戴着试试,要是嫌沉,就挂在婚车上当镇物。”
殿外的阳光越来越暖,宫女们抱着红绸从廊下走过,叽叽喳喳地说:“听说街面上的喜糖都卖光了,小贩们正连夜熬糖呢!”“我还看见孩子们围着宫墙跑,说要捡挂灯笼掉下来的红穗子!”
小禄子也凑过来说:“若兰姑娘,刚才我去打水,看见御膳房的师傅在做九层的喜糕,比我还高呢!”
若兰听着这些热闹,心里满是暖意,转头对胤宸说:“等苏念回来,看到这么热闹,肯定高兴。”
胤宸望着窗外,远处的龙脉殿泛着金光,守念人正沿着宫墙巡逻,脚步轻快。他拿起传讯玉佩,对着里面轻声说:“苏念,宫里都准备好了,你那边…… 注意安全。”
玉佩那头沉默了会儿,传来苏念的声音,带着点笑意:“知道啦,我还等着穿姐姐绣的婚纱呢。对了,春红说要给你缝件喜服,让你别总穿玄色,跟办丧事似的。”
胤宸的耳朵微微泛红,咳了声:“让她别绣太花哨的。”
“知道啦!” 春红的声音抢过来,“我给你绣只冰龙,跟你的寒渊龙影配一对,保证威风!”
若兰和李监正都笑了,小禄子捧着浇水壶,也跟着嘿嘿笑。殿外的桂花苗在风里轻轻晃,新叶上的露水闪着光,远处的宫墙上,红绸已经缠了半圈,像给天启的宫城系上了条喜庆的红腰带。
夕阳西下时,宫里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红色的光映着琉璃瓦,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糖味。若兰站在廊下,摸了摸怀里的传讯玉佩,轻声说:“苏念,京城很热闹,我们都在等你回来。”
玉佩轻轻凉下去,像是在回应她的话。碎玉轩的桂花苗在夜色里舒展新叶,远处传来守念人巡逻的脚步声,还有御膳房飘来的喜糕香气 —— 这便是天启最好的模样,也是他们要守护的,最安稳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