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据点的羊角灯被夜风扯得晃悠,春红正蹲在石灶旁,把最后几块沙枣往食盒里塞,闻言头也不抬地怼回去:“要你多嘴!这沙枣是给苏念姑娘留的,她昨天净化节点时脸色就不好,路上嚼两颗能补补。” 说着还不忘瞪胤禵一眼,“总比某些人强,刚才议事时还盯着我的枣泥糕流口水。”
胤禵刚端起茶杯,差点一口喷出来:“谁盯着你那破糕了?我是看你食盒缝里的沙子比糕还多,替你心疼粮食!”
“你 ——” 春红刚要站起来理论,就被若兰轻轻拉住。她顺着若兰的目光望去,只见白长老领着个气喘吁吁的守念人跑进来,那守念人怀里揣着个染了尘土的信筒,额头上的汗把鬓角都打湿了,一进门就喊:“苏首领!京城来的急信!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说…… 说陛下他……”
后半句话没说完,屋里的笑声瞬间僵住。苏念猛地站起来,指尖的玉佩都差点滑掉,快步走过去接过信筒。蜡封已经被跑坏了,信纸展开时还带着风的凉意,上面的字迹是李德全的,笔画却比平时潦草许多:“陛下于昨夜子时驾崩,临终前念及首领与靖王,嘱尽快回京主持后事。”
“驾崩” 两个字像块冰,砸在每个人心里。春红手里的食盒 “咚” 地掉在地上,沙枣滚了一地,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 前几天传讯还说陛下能喝半碗药了,怎么突然就……
胤禵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皱着眉走上前:“事不宜迟,我们连夜回京。边军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留两个小队守着西域通道就行。”
苏念把信纸叠好,塞进怀里,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白长老,周先生就劳烦您派人押回京城天牢,用龙脉石镇着,别出岔子。我们现在就走。” 她转头看向若兰,伸手把披风给她系紧,“夜里风大,你靠着我些。”
若兰点点头,帮苏念理了理衣领,声音轻轻的:“别太急,路上小心。”
收拾行李时,春红蹲在地上捡沙枣,眼圈红红的,却还是把捡干净的沙枣重新装进食盒:“就算陛下不在了,苏念姑娘也得好好吃饭。” 胤禵见了,没再调侃,反而弯腰帮她捡了两颗,塞进食盒里:“行了,别捡了,路上再给你买新的。”
队伍连夜出发,马蹄踏在沙漠的月光里,溅起细碎的沙粒。春红坐在马车里,把食盒抱在怀里,时不时掀开看一眼,好像那里面装的不是沙枣,是能让人安心的东西。若兰靠在苏念肩上,手指轻轻握着她的手,传递着暖意。苏念望着车窗外的夜色,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 天启帝虽然是帝王,却总在她危难时伸出援手,上次祭祀时还挡在她身前,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走了?
快到京城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远远就看见城门上挂着白幡,守城的士兵穿着素色的衣服,见他们的马车过来,赶紧放行。进了城,街上的铺子都关着门,偶尔有百姓穿着孝衣走过,脸上带着悲伤。
马车直接驶进皇宫,李德全正站在宫门口等,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见到苏念,赶紧迎上来:“苏姑娘,您可算回来了!陛下走得安详,临终前还握着龙脉权杖,说要把它交给靖王……” 说着就哽咽起来。
苏念跟着他往里走,灵堂设在太和殿,里面摆满了白烛,烟雾缭绕。胤宸穿着素色的孝服,站在灵前,背影比平时更显孤冷。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苏念才发现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一夜没合眼。
“你回来了。” 胤宸的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伸手帮她拂去肩上的尘土。
“陛下……” 苏念刚开口,就被胤宸轻轻摇头打断。他指着灵前的龙椅,上面放着那柄龙脉权杖,“父皇走的时候很平静,说终于能对得起天启的百姓了。” 他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封密诏,“这是父皇临终前写的,让我交给你。”
苏念接过密诏,上面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却能看出是用尽了力气:“念丫头,朕知你非此世之人,却愿为天启拼命。往后胤宸性子冷,你多劝着些。黑雾残留未清,守念人还要靠你……” 看到最后,苏念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春红站在后面,偷偷抹了把眼泪,却还是把食盒递过来:“苏念姑娘,吃颗沙枣吧,陛下也不希望你饿着。”
胤禵走上前,拍了拍胤宸的肩:“四哥,后事有我和苏念帮你,别一个人扛着。边军那边我已经安顿好了,不会出乱子。”
胤宸点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声音虽然沙哑,却带着坚定:“父皇的葬礼定在三日后,李德全,你去通知百官。苏念,守念人就劳烦你安排,守好京城的龙脉,别让黑雾余孽趁机搞事。”
“我知道。” 苏念把密诏收好,心里明白,天启帝走了,以后守护天启的担子,就落在他们肩上了。她看着灵前的白烛,在心里默念:陛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守住天启,不让您失望。
灵堂里的烛火摇曳,映着每个人的脸庞。悲伤是有的,却更多的是坚定 —— 他们知道,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黑雾余孽要清,还有天启的百姓要护。春红抱着食盒,悄悄把一颗沙枣塞进苏念手里:“姑娘,甜的,吃了就不那么难过了。”
苏念握着那颗沙枣,指尖传来暖意,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