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的银芒彻底散了,像被风吹走的糖霜,连最后一点残影都没剩下。春红还抱着苏念的胳膊晃,活像只得了趣的小雀儿:“姑娘你可算想通了!那现代有啥好?连口热乎的糖醋排骨都没人给你炖,哪比得咱们天启,小厨房的张师傅昨天还跟我说,琢磨着给你做你提过的‘可乐鸡翅’呢!”
“可乐鸡翅?” 胤暄刚凑到桌边想偷摸捏块雪梨糕,闻言立刻直起腰,“那是啥?听着就甜腻,还不如李公公的杏仁酪清爽。”
“你懂啥!” 春红叉着腰把点心碟往苏念那边挪了挪,“姑娘说这是现代的稀罕吃食,用黑糖水熬的,香着呢!你不喜欢正好,省得跟我抢。”
若兰坐在一旁,手里还捏着没绣完的帕子,闻言忍不住笑:“好了,你们俩别一见面就拌嘴。春红,张师傅要是琢磨新菜,我让小厨房多备些材料;八爷,你要是喜欢杏仁酪,我让侍女给你送两罐到府里去。”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像把暖风吹进殿里,瞬间把俩人的斗嘴气儿吹没了。
苏念看着这热闹劲儿,指尖还残留着荷包里龙脉石粉末的温感,心里像被雪梨水浸过似的,甜得发暖。她转头看向胤宸,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的袖口看,玄色衣袖轻轻覆在她的手腕上,刚才情急之下攥出的褶皱还没抚平。见她看过来,他指尖动了动,竟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不后悔?”
“后悔啥?” 苏念故意歪头逗他,“后悔没带现代的火锅底料过来?还是后悔没把我那半盒外卖带过来?”
胤宸的耳尖悄悄泛红,却没躲开她的目光,只认真道:“若是想,以后我让人……”
“打住打住!” 苏念赶紧抬手拦他,“可别费劲了,我那外卖放这会儿早馊了,火锅底料在这儿也找不着辣椒。再说了 ——” 她指了指殿里的人,“这儿有春红跟我抢吃的,有若兰姐姐给我绣荷包,还有你……” 她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还有你给我熬药,比现代有意思多了。”
胤宸的嘴角终于弯了点弧度,不是平时那种客套的淡笑,是真真切切的暖意,像寒潭里融了片阳光:“嗯,有意思就好。”
“可不是嘛!” 春红凑过来,把刚从暖炉里端出来的雪梨水往苏念面前推,“姑娘你是没看见,上次你去南疆,四爷天天盯着地图看,连李德全公公送的点心都忘了吃,最后全让我跟八爷分了。”
“嘿!你这话可不对!” 胤暄立刻反驳,“明明是你抢得多,我就吃了两块!再说了,四哥那是担心苏念,又不是故意不吃。” 他说着,还偷偷瞄了眼胤宸,见对方没生气,又补了句,“不过说真的,你要是走了,四哥怕是得把御花园的石头都冻成冰雕。”
胤宸没跟他们计较,只拿起苏念的玉佩看了看 —— 刚才裂隙出现时,玉佩烫得厉害,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温润,上面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微光。他把玉佩戴回苏念颈间,指尖无意间碰到她的锁骨,又飞快收了回去:“玉佩还得好好收着,第九块还没找到,黑雾余孽也没清干净。”
这话刚落,殿外就传来李德全的脚步声,老太监手里捧着个锦盒,跑得气喘吁吁:“姑娘,四爷,老奴刚从宗人府那边过来 ——” 他抬头看见殿里的氛围,又看了看窗外,了然地笑了,“看来裂隙是关了?姑娘这是……”
“李公公,我不走了!” 苏念笑着说。
李德全的眼睛瞬间亮了,皱纹都挤在一起:“好!好啊!这可太好了!老奴就说,姑娘是个重情义的,哪能舍得咱们天启的人。” 他说着打开锦盒,里面放着块小小的龙脉石,“对了,宗人府那边刚抓了两个黑雾余孽,嘴里还念叨着第九块玉佩,老奴想着把这龙脉石给姑娘送来,要是再遇到黑雾,也能多份保障。”
苏念接过龙脉石,触手冰凉,还带着点阳光的味道,想来是李德全特意放在暖炉边烘过的。她心里一暖:“多谢李公公,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 李德全笑得眼睛都眯了,“对了,小厨房刚炖了冰糖炖梨,老奴让他们多炖了一锅,这就给姑娘送来?”
“要要要!” 春红立刻举手,“刚才八爷抢了我半碗,正好补上!”
胤暄立刻叫屈:“谁抢了?那是你自己喝不完,我帮你分担!”
殿里又闹起来,雪梨水的甜香混着笑声飘出窗外,连廊下的宫灯都像是亮了几分。苏念看着眼前的景象 —— 胤宸正低头跟李德全交代清剿余孽的事,侧脸线条柔和了不少;若兰在一旁帮她叠刚送来的厚披风,指尖还绣着小小的龙纹;春红和胤暄正为了一碗雪梨水争得面红耳赤,却没半点真生气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现代公寓里那盏孤零零的台灯,想起加班到深夜时只有外卖陪伴的日子,再对比此刻的热闹,心里忽然无比踏实。原来所谓的 “家”,从来不是某个地方,而是身边那些牵挂你的人,是有人跟你斗嘴,有人为你熬药,有人在你犹豫时,悄悄把温暖递到你手里。
窗外的天渐渐暗了,宫人们开始点起廊下的灯,暖黄的光透过窗纸映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念摸了摸颈间的玉佩,又看了看身边的胤宸 —— 他刚好交代完事情,转头就对上她的目光,眼底的暖意像化不开的墨,温柔得让人心安。
“在想什么?” 他轻声问。
苏念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 留在这儿,真好。”
胤宸没说话,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还是有点凉,却握得很稳,像是要把这份安稳,牢牢攥在手里。殿外的笑声还在继续,雪梨水的甜香飘得很远,苏念知道,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只有文物和孤独的现代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她在天启,有了想守护的人,有了要完成的事,有了比 “回家” 更重要的牵挂。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