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水珠的蓝光在前方拉成一道细长的光带，随着洋流往前飘了约莫两炷香的功夫，苏念忽然觉得掌心的玉佩颤了颤 —— 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指引，而是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连带着水膜都跟着晃了晃。
“姑娘，你看前面！” 春红的声音突然拔高，手指着不远处的海底沟壑，连怀里的食盒都忘了护。苏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沟壑深处立着一座半埋在珊瑚丛里的神殿，白玉般的殿柱上缠着发光的海藤，柱顶雕着展翅的海神图腾，图腾眼睛是用深海夜明珠做的，哪怕在漆黑的海底，也亮得像坠了两颗小月亮。
“这就是深海神殿？” 春红说着就要往前冲，被胤宸伸手拽住后领，跟提小鸡似的拉了回来。“急什么？先看看有没有机关，你再往前两步，指不定被海藤缠成粽子，到时候不用章鱼来，你自己先成‘深海点心’了。”
春红挣开他的手，气鼓鼓地拍了拍后领：“王爷怎么总盼着我出事？我这不是想早点帮姑娘找玉佩嘛！再说了，有避水珠在，海藤能奈我何？” 她边说边伸手去碰旁边垂下来的海藤，指尖刚碰到，那海藤突然卷了卷，吓得她赶紧缩回手，又强装镇定地补充，“我就是试试它凶不凶！”
苏念忍着笑，拉过春红的手往神殿走：“别闹了，首领说的潮汐执念就在这附近，小心点。” 刚踏上神殿门口的白玉台阶，她就觉得一股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 不是海水的凉，是那种像浸了冰碴子的冷，裹着细碎的怨念，往脑子里钻。
春红也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把食盒抱得更紧：“怎么突然这么冷？比北境的雪窝子还冻人……”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 “呀” 了一声，指着殿内的石柱，“姑娘你看！那柱子上的贝壳是不是真的？要是能扣下来串手链，肯定比宫里娘娘们的金镯子好看！”
胤宸在旁慢悠悠地拆台：“先顾好你的小命吧，等会儿执念来了，你指不定把自己的手链都给海怪当谢礼。” 他话音刚落，苏念突然停下脚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 殿中央的石台上明明空无一物，可在她眼里，却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胤宸。
可又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胤宸。
眼前的人穿着玄色长袍，却没了往日里哪怕冷着脸也藏不住的温度，眼尾的冰蓝色纹路蔓延到下颌，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连看她的样子都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你怎么还不走？” 他开口，声音比殿外的海水还冷，“我已经不需要你了，留在这里，只会碍我的事。”
“胤宸？” 苏念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想碰他的袖子，却被他侧身躲开。“别碰我。” 他说，指尖凝结出一点冰刃，“我现在很好，没有感情，就不会有弱点，也不会再为你分心。你回你的现代去，或者留在这海底，都与我无关。”
“你明明说过会陪我……” 苏念的声音发颤，眼眶突然热了。她最怕的就是这个 —— 怕他一次次用寒渊龙影，怕他丢了共情心，怕他最后变成这样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 “秩序机器”。那些被她强行压在心底的恐惧，被潮汐执念揪了出来，放大成漫天的冰碴子，扎得她心口发疼。
“我说过的话多了，你还真信？” 玄色身影转过身，冰刃对着她的方向抬了抬，“苏念，你太天真了。我要的是天启的秩序，不是你的陪伴。现在你没用了，该走了。”
“不要……” 苏念伸手想去抓他，却抓了个空。就在这时，一道冰凉的触感突然落在她的脸上，带着点铁锈味 —— 是血。她猛地回神，就见真的胤宸正皱着眉，用冰刃划开了自己的手掌，鲜血滴在她的脸颊上，驱散了那层裹着她的执念迷雾。
“醒了？” 胤宸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伸手扶着她的胳膊，“刚才怎么叫都没反应，跟丢了魂似的。”
苏念眨了眨眼，再看殿中央的石台，哪里有什么玄色身影？只有一块泛着蓝光的玉佩，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周围缠着淡淡的水纹。春红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姑娘你可算醒了！刚才你站在那不动，我喊你你也不应，王爷都快把这神殿的冰柱给劈了！”
“我刚才……” 苏念还没说完，就被胤宸打断：“是潮汐执念搞的鬼，放大了你心里的怕。” 他说得直白，却没追问她怕的是什么 —— 可苏念知道，他心里清楚。毕竟这些日子，她总盯着他的脸色，怕他眼神里的温度再少一点，怕他哪天真的变成幻象里那个冷漠的人。
“先拿玉佩。” 胤宸牵着她的手往石台走，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暖得苏念鼻子一酸。春红跟在后面，还在念叨：“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我还以为你被海怪勾了魂呢！还好王爷有办法，不然我这玫瑰酥……” 她突然顿住，拍了下手，“对了！玉佩找到了，那珍珠呢？神殿里有没有藏珍珠贝啊？”
胤宸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调侃：“你这脑子，除了吃就是珍珠，刚才差点被执念缠上，忘了？”
“我那不是忘了嘛！” 春红梗着脖子反驳，“再说了，有姑娘的清心丸和王爷的冰刃，我怕什么？倒是王爷，刚才为了唤醒姑娘，手都划破了，一会儿可得让姑娘给你包扎，别留了疤，影响你当皇帝的颜值。”
苏念被她逗笑，伸手拿起石台上的玉佩 —— 是块通体湛蓝的玉佩，上面刻着海神图腾，刚碰到掌心，就和之前的六块玉佩产生了共鸣，发出柔和的蓝光。她从怀里掏出执念罗盘，罗盘指针立刻转了个方向，稳稳地指向西北方。
“指向西域。” 苏念看着指针，心里一动，突然想起李监正说的共情草，“胤宸，西域不仅有第八块玉佩，还有能恢复你情绪的共情草。”
胤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眼神里的冰蓝色淡了点：“好，等回去处理完京城的事，我们就去西域。”
春红凑过来看罗盘，眼睛又亮了：“西域？是不是有那种会发光的宝石啊？我听商队的人说，西域的宝石比珍珠还亮，能当灯笼用！”
“先把你怀里的玫瑰酥吃完再说吧。” 胤宸泼了她一盆冷水，“别到了西域，你又惦记着宝石，把找玉佩的事忘了。”
“我才不会忘！” 春红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却还是偷偷摸了摸食盒，“不过…… 要是路上遇到好看的宝石，捡一两块应该不耽误事吧？”
苏念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手里的第七块玉佩，又看了眼身边斗嘴的两人，心里那点因为幻象而起的不安，慢慢散了。深海神殿的寒意还在，可只要身边有他们，好像再深的海底，再冷的执念，也没那么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