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弟的声音还带着跑岔气的颤音,染血的信纸在他手里抖得像片被狂风扯着的枯叶。苏念伸手去接时,指尖先触到了纸上的凉意 —— 那血渍已经半凝,黑红的印子洇透了信纸,连 “边军死伤惨重” 几个字都浸得发暗。
春红凑过来瞅了眼,刚平复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把暖手宝往桌角一墩,震得烛火跳了跳:“好家伙!这异族联军是掐着点来的吧?咱们刚把黑长老那伙‘家贼’捆结实,他们就扛着‘外患’的旗子杀过来,合着是跟黑雾排了班,专挑咱们歇口气的空档搞事?”
苏念展开信纸,胤禵的字迹向来遒劲,此刻却歪歪扭扭,连墨点都溅出了好几团,可见写信时有多仓促。“异族萨满召出了黑雾巨兽,边军的刀枪扎上去跟挠痒痒似的,” 她念到这儿,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信纸,“十四爷说,再撑不住,边境的防线就要被撕开个口子,到时候黑雾就能顺着缺口往京城窜。”
胤宸站在窗边,玄色衣袍下摆还沾着刚才平叛时的雪沫,他望着窗外漫天飘落的雪片,眉头拧成了个浅川:“北境的雪季本就难行军,异族选这时候来,就是赌我们调兵不及。” 他转头看向苏念,眼神沉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海外的玉佩得先放放,边境一破,天启就成了没门的院子,找再多玉佩也没用。”
白长老靠在软榻上,刚被苏念用念力暖过来的身子又因急火咳了两声,他攥着暖手宝,指节泛白:“我让风使带三十个精锐守念人跟你们去,他们熟北境的地形,还能用法术驱散些黑雾残留。”
风使刚把黑长老押去地牢,听到这话立刻转身,腰间的佩剑还在晃:“少主放心,咱们守念人的‘破雾符’对付黑雾最管用,到时候让那些异族萨满看看,是他们的原始念力厉害,还是咱们的龙脉石管用!”
春红已经开始往包袱里塞东西,把清心丸、防雪膏一股脑往里倒,还不忘把那只砸过人的暖手宝揣进怀里:“带上这个!上次砸傻大个管用,这次说不定能砸黑雾巨兽的眼睛 —— 虽说它眼睛比我脑袋还大,但多件‘武器’总没错!”
苏念被她逗得稍微松了口气,伸手把她包里快掉出来的脉诊本塞回去:“你那暖手宝还是留着暖手吧,真要对付黑雾巨兽,得靠玉佩和守念人的合力,不是靠‘温柔一击’。”
“那可不一定!” 春红梗着脖子,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苏念耳边,“我昨晚偷偷给暖手宝裹了层龙脉石粉末,萨满说这叫‘加料’,万一真遇上巨兽,扔过去保准能燎它一撮毛!”
这话刚说完,就被转身过来的胤宸听了去。他嘴角难得勾了勾,眼神里的凝重淡了些:“倒也不必。真到了万不得已,我的冰刃比你的暖手宝管用。”
春红立刻噤声,挠了挠头嘿嘿笑:“那是那是,四爷的冰刃连巨石都能劈成两半,对付巨兽肯定没问题 —— 就是您下次用的时候,能不能别把周围的雪都冻成冰坨子?上次在黑雾城堡,我差点踩着冰滑倒,摔成个滚地葫芦。”
胤宸没接话,只是伸手拎起苏念放在桌边的披风,帮她拢了拢领口。北境的雪比守念人总部这边还大,披风的毛领沾了雪沫,他指尖扫过的时候,顺带凝了层薄冰,把雪沫都冻成了细碎的冰晶:“路上冷,别冻着。”
苏念点点头,刚想再说些什么,白长老突然咳了两声,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给她:“这里面是守念人秘制的‘醒神散’,黑雾巨兽会散出迷魂气,让士兵们提前含着,能少受些影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此去凶险,要是…… 要是实在撑不住,就用传讯玉佩喊我,就算拼着总部人手不足,我也会再派支援。”
“白长老放心,我们不会让边境破的。” 苏念接过布包,指尖触到老人冰凉的手,又悄悄渡了些温和的念力过去,“您好好养伤,等我们回来,再跟您说边境的事。”
风使已经召集好了守念人,三十个精锐站在院子里,个个背着龙脉石做的短刃,腰间别着破雾符,雪落在他们的战甲上,竟连一丝都没化 —— 那是用念力裹住了身子,随时能出发。
春红拎着包袱跑在最后,还不忘回头冲软榻上的白长老挥挥手:“长老您等着,我们去给十四爷解围,顺便让那些异族瞧瞧,天启不是好欺负的!回来我给您带北境的糖雪球,听说比咱们这儿的蜜饯还甜!”
白长老笑着点头,目送他们走出议事厅。雪还在下,苏念走在最前面,披风的毛领蹭到脸颊,暖融融的,可她捏着传讯玉佩的手指却泛着冷 —— 刚才用执念共鸣往边境探了探,只感知到一片混乱的念力:士兵的恐惧、巨兽的狂躁、还有黑雾那股熟悉的恶意,像潮水似的往这边涌。
胤宸走在她身侧,察觉到她的紧绷,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别担心,胤禵的【炽炎战魂】对付异兽最有办法,我们到了,很快就能稳住局面。”
苏念抬头看他,雪片落在他的发间,竟没被他身上的寒气冻住,反而慢慢化了,留下几缕湿痕。她忽然想起春红刚才的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等解决了黑雾巨兽,你可别再用冰刃冻住整片雪地了,不然春红真要摔成滚地葫芦了。”
胤宸的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时,眼神里竟掺了点笑意:“若她真摔了,我让风使给她找块厚垫子。”
风使正好走在后面,听到这话立刻接话:“没问题!咱们守念人总部还有块狼皮垫子,是上次乌兰部落送的,软和得很,就算摔上去也疼不着!”
春红在旁边哀嚎:“合着你们都盼着我摔啊?我偏不摔!到了边境我跟在四爷后面,踩着他的脚印走,保证稳如泰山!”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出了守念人总部,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远处的雪山在暮色里泛着冷光,边境的方向隐约传来沉闷的兽吼,苏念攥紧了手里的布包,心里清楚 —— 这场仗,怕是比平叛要难打得多。但身边有胤宸,有春红,有风使和守念人,就算是黑雾巨兽,他们也得硬生生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