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的地面还凝着层薄冰,脚一踩就发出 “咯吱” 的脆响,跟春红此刻的心跳似的,没个准头。她蹲在那团被冻成冰坨的黑雾跟前,用手指戳了戳冰面,又赶紧缩回来 —— 指尖冻得发麻,连带着金蝉蛊在笼里都不敢哼唧了。
“我说黑雾大人,您这进化速度也太敷衍了吧?” 春红对着冰坨翻了个白眼,声音里满是嫌弃,“前儿在南疆还能被我家金蝉蛊哄得团团转,这才几天,就只会啃冰了?合着您这《反派升级指南》就只学到‘抗冻’这一章?”
苏念没心思搭话,她扶着胤宸的胳膊,能清晰感觉到他掌心的凉意还没散,连玄色衣袍下摆都沾着没化的冰晶。方才李监正的话还在耳边绕,“丢了共情心”“变成没感情的机器”,她偷偷抬眼瞅他,胤宸正垂着眼看地上的冰纹,睫毛上的白霜还没掉,眼神空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连方才黑雾放的狠话,他都没半点波澜。
“得把这冰坨运去钦天监加固封印。” 胤宸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 “该用晚膳了”,他抬手招来外面的龙禁尉,连吩咐的调子都没起伏,“小心点,别碰裂了冰,里面的黑雾跑出来,你们扛不住。”
龙禁尉们喏喏应着,小心翼翼地搬冰坨,春红还在旁边叨叨:“都记好了啊,这冰坨比你们家主子的砚台还金贵,要是摔了,别说黑雾找你们麻烦,我家姑娘的镇邪石第一个不答应!”
苏念正想叮嘱龙禁尉路上别大意,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柱子,低头一看 —— 地上竟落着张糙纸,不是宫里常用的宣纸,边缘还毛糙得很,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这谁乱扔东西啊?” 春红凑过来,刚想弯腰捡,被苏念拦住了。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糙纸,触感跟现代的打印纸有点像,更让她心头一跳的是,纸上的字根本不是毛笔写的,笔画硬邦邦的,还有几道连笔,活脱脱是现代钢笔的笔迹!
“姑娘,这字写得跟狗爬似的,哪家小太监这么没规矩?” 春红眯着眼瞅,突然 “呀” 了一声,“这字我认识!上次在南疆看到的玻璃杯子,老板说那奇装人也写过这样的字!”
苏念的心猛地沉了沉,赶紧把纸条捡起来。纸上就一句话:“黑雾核心在乾清宫地下,小心皇帝的计划。”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股急切,末尾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 像个简化的电池,这分明是只有现代人才懂的标记!
“胤宸,你看这个。” 苏念把纸条递过去,指尖都有点发颤。胤宸接过纸条,他的手指还很凉,捏着纸条的力度却没轻没重,差点把糙纸捏出褶子。他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半天,眉头微蹙,不是因为紧张,更像是在研究什么陌生的物件。
“这字…… 很奇怪。” 胤宸抬起头,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却难得多了点探究,“不是天启的笔法,也不像任何一国的文字。”
“何止奇怪啊四爷!” 春红凑过来,踮着脚看纸条,“这字跟画符似的,我估摸着就是那个‘第二个穿越者’写的!您说他是不是闲的?有话不能当面说,非得扔纸条,跟躲猫猫似的!”
苏念没接春红的话,她盯着 “小心皇帝的计划” 那几个字,心里乱糟糟的。之前李德全就提过皇帝有秘密布局,现在穿越者又特意提醒,难道父皇真的在瞒着他们什么?还有黑雾核心在乾清宫地下 —— 那可是皇宫最核心的地方,要是真藏在那,之前的祭祀封印岂不是白费功夫?
“他为什么只留纸条?” 苏念捏紧了纸条,指尖蹭到粗糙的纸边,“既然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不现身?”
“或许是怕被黑雾发现。” 胤宸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下意识地往苏念身边挪了半步,把她挡在身后 —— 哪怕没了同情心,护着她的本能还在。“也可能…… 他在观察我们,想确定我们是不是能信任。”
“观察?” 春红撇撇嘴,抱着蛊笼往后退了退,生怕再冒出个黑雾或者穿越者,“他这观察方式也太奇怪了!跟街边偷看姑娘的登徒子似的,躲躲藏藏的,要是个坏人怎么办?万一这纸条是陷阱,故意骗我们去乾清宫地下呢?”
苏念摇摇头,她用执念共鸣碰了碰纸条,没感觉到恶意,只有一股淡淡的 “好奇” 和 “担忧”,像是有人在暗处看着他们,既想提醒,又不敢靠太近。“他没有恶意,” 苏念笃定地说,“我能感知到他的念力,很干净,就是有点…… 慌乱。”
胤宸沉默着把纸条折好,塞进苏念的袖袋里,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先收好,别让其他人看到。父皇的计划,我们得查,但不能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句,“你别单独行动,要查,我陪你。”
苏念抬头看他,胤宸的眼神还是冷的,可这句话里的在意,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清晰。她心里一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胳膊:“我知道,不会单独去的。倒是你,以后别再用‘绝对秩序’了,就算要查,也得好好的。”
胤宸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指尖无意识地蹭过苏念的袖袋 —— 那里藏着纸条,也藏着他们暂时解不开的谜。
春红在旁边看得直叹气,小声嘀咕:“这穿越者也真是,留个纸条跟甩锅似的,把难题都扔给我们了。要是下次再见到他,我非得问问他,现代有没有能治‘病人’的药,省得姑娘天天担心四爷变成没感情的摆件。”
苏念被春红逗得忍不住笑了,刚想开口,就见胤宸的眼神动了动,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寒风卷着冰碴子灌进来,可苏念知道,刚才一定有人在那 —— 那个留下纸条的穿越者,或许还没走,正躲在暗处,看着他们。
“不管你是谁,” 苏念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轻声说,“谢谢你的提醒。但如果你真的想帮我们,下次,别再躲着了。”
风里没有回音,只有冰碴子落在地上的声音。苏念握紧了袖袋里的纸条,心里清楚,这张小小的糙纸,不仅引出了第二个穿越者,更把他们往皇帝的秘密和黑雾的核心,又推进了一步。接下来的路,怕是要更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