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干粥的甜香还没散干净,苏念就被春红的惊呼拽回了现实。
“姑娘!你快看!那是不是流沙城?怎么跟被墨汁泼过似的!” 春红扒着帐篷帘,手指着远处的轮廓,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苏念赶紧凑过去,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心瞬间沉了半截。本该是西域重镇的流沙城,此刻被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裹着,像块发霉的黑糕,连城墙的轮廓都快看不清了。风里飘来的,除了沙粒,还有隐约的哭喊和兵器碰撞声,隔着老远都能让人揪紧心。
“加快速度!” 胤宸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已经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晨风中扫过沙砾,“再晚,怕是连城门都进不去了。”
队伍重新出发,越靠近流沙城,景象越惨。路边倒着不少干裂的胡杨,树皮上还沾着黑雾的痕迹,像结了层黑痂。偶尔能看到逃出来的百姓,衣衫褴褛,有的抱着哭嚎的孩子,有的胳膊上还淌着血,看到他们的队伍,眼里先亮起来,又很快黯淡下去,大概是怕这队人也救不了他们。
“这位大伯,城里现在怎么样了?” 苏念勒住马,对着一个坐在沙堆上喘气的老人喊道。
老人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绝望:“黑雾…… 黑雾里有个怪物,天天撞城门!守念人小哥儿们在城墙上拼了命挡,可他们也快撑不住了…… 我那孙儿,还在城里没出来呢……”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沙粒混着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白痕。
春红听得鼻子发酸,从包袱里掏出个麦饼递过去:“大伯,先吃点东西。我们就是来救流沙城的,您孙儿肯定没事!” 末了还补了句,“我们姑娘可厉害了,上次沙暴里的黑雾,都是她赶跑的,比您家炕头的扫把还管用!”
老人接过麦饼,哽咽着道谢,苏念却没心思再安慰 —— 城门已经近在眼前,城墙上的景象比老人说的还惨烈。
守年人穿着灰白色的袍子,不少人的袍子都被血染红了,有的胳膊上缠着布条,还在渗血,却依旧举着镶嵌龙脉石的长枪,对着城下的黑雾刺去。黑雾里时不时伸出几只漆黑的触手,卷住城墙上的砖块就往下砸,有个年轻的守年人没躲开,被砸中肩膀,闷哼一声摔在城垛上,却立刻爬起来,咬着牙继续刺向触手。
“开城门!是自己人!” 胤宸对着城墙上大喊,同时抬手凝出一道冰刃,对着缠向守念人的触手砍去。冰刃撞上黑雾,发出 “滋啦” 一声,像热油泼在冰上,触手瞬间缩了回去。
城墙上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人探出头来,是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 是守念人少主吗?我是流沙城守念人首领,姓陈!” 他一边喊,一边让人放下吊桥,“快进来!黑雾马上又要攻了!”
队伍刚进城门,吊桥就立刻升了起来。苏念跳下马,才发现城门后的景象更让人揪心 —— 临时搭起的棚子里躺满了受伤的守年人和百姓,有的在呻吟,有的已经没了声息。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妇人正忙着换药,眼里满是疲惫,却没停下手里的活。
“苏姑娘,胤宸殿下!” 陈首领快步走过来,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是受了伤,“你们可算来了!再晚一步,这流沙城就真要被黑雾吞了!”
“黑雾里的怪物是什么来头?” 苏念直奔主题,目光扫过棚子里的伤员,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
“是黑雾领主!” 陈首领咬牙切齿地说,“能操控黑雾,还能伸触手抓人,我们的念力对它没什么用,只能靠龙脉石勉强挡一挡。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第四块玉佩,就在城里的圣殿里,被那黑雾领主守着,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春红在旁边听得咋舌:“这怪物也太霸道了,又占城又守玉佩,跟柳氏占着苏府的库房似的!” 话刚说完,就被苏念瞪了一眼,赶紧改口,“我是说,咱们得赶紧把它赶跑,不然城里的人都要遭殃了!”
陈首领倒是被春红的话逗得笑了一下,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姑娘说得对,可那黑雾领主太厉害,我们试了好几次,都没靠近圣殿的门。”
苏念看向胤宸,眼神里带着询问。胤宸点了点头,对陈首领说:“先把伤员安置好,再给我们讲讲黑雾领主的弱点。今晚养精蓄锐,明天一早,我们去会会它。”
“真的能行吗?” 陈首领眼里重新燃起希望,抓着胤宸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在抖,“我们守年人愿意跟着殿下和苏姑娘,哪怕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黑雾赶出去!”
“不用拼命。” 苏念轻声说,目光扫过棚子里的孩子 —— 一个小姑娘正抱着个布娃娃,偷偷看着她,眼里满是好奇,“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命的。明天,我们一定能把黑雾领主赶跑,让流沙城恢复原样。”
小姑娘好像听懂了,对着苏念甜甜地笑了笑,举起布娃娃挥了挥。苏念也对着她笑了笑,心里的决心更坚定了 —— 为了这些孩子,为了守在城墙上的守年人,为了流沙城的百姓,她必须赢。
春红在旁边已经开始打包行李里的龙脉石粉末,嘴里还念叨着:“明天我要多撒点粉末,让那黑雾领主尝尝厉害!对了姑娘,若兰姑娘给的平安符我给你缝在衣襟里了,保准比城里的护身符还灵!”
苏念摸了摸衣襟里的平安符,又看了看身边的胤宸和陈首领,还有远处城墙上依旧在坚守的守念人,深吸了一口气。风沙还在吹,黑雾还在城外盘旋,但她知道,这场仗,他们不能输,也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