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晨光总带着股子软乎乎的暖意,苏念盘腿坐在窗边练《守念人清心诀》,眼睛却黏在院角那棵刚冒新芽的海棠上,手指跟着诀文节奏瞎比划,活像只偷学写字的小松鼠。
“姑娘!你这是练诀还是数花瓣呢?” 春红端着盘桃花糕进来,瓷盘在桌上磕出轻响,“李监正说了要心无旁骛,你倒好,魂儿都快飞到海棠枝上去了!” 她把糕推到苏念面前,“先垫垫肚子,省得等会儿练着练着又喊饿,上次你跟四爷念诀念到‘清心’,结果蹦出句‘肉包’,可把四爷逗笑了。”
苏念赶紧收回目光,捏起块桃花糕塞进嘴里,甜香混着芝麻碎在舌尖散开,才有点不好意思地挠头:“这诀太绕了,‘定气凝神’四个字,我念了三遍都能拐到‘西域葡萄干’上。” 话音刚落,院外就传来熟悉的拂尘声,李德全踩着晨光走进来,灰衣上还沾着点御花园的桂花碎。
“哟,姑娘这是跟清心诀较上劲了?” 李德全笑着走进来,手里攥着个青釉小瓶,瓶身上刻着细碎的守念人纹样,“老奴昨儿个听说姑娘犯了执念残留,特意把压箱底的好东西带来了。” 他把小瓶递给苏念,“这里头是‘守年人血脉露’,你娘当年犯这毛病时,就靠这个压着。”
苏念接过小瓶,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混着暖意飘出来,刚凑近就忍不住皱鼻子:“李公公,这玩意儿…… 不会比清心汤还苦吧?” 上次喝清心汤,她差点把舌头咽下去,还是胤宸给的芝麻糖救了命。
李德全闻言乐了,捋着胡子道:“你这丫头,跟你娘当年一个样,闻着药味就皱鼻子。” 他指了指小瓶,“这露看着苦,其实加了蜜露,你尝尝就知道了。” 见苏念还犹豫,他又补了句,“放心,老奴还能骗你?当年你娘喝这个,都得偷着多倒半盏,说比宫里的蜜饯还甜。”
苏念半信半疑地倒了点在瓷勺里,闭着眼抿了口 —— 入口先是微苦,跟着就有股清甜从喉咙里漫上来,像含了颗浸了蜜的甘草,比清心汤强了十倍不止。她眼睛一亮,刚想再倒点,手腕就被人轻轻按住,胤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玄色衣摆扫过桌角,带起阵淡淡的龙涎香。
“慢着,这血脉露虽好,也不能多喝。” 胤宸拿起小瓶看了看,对李德全道,“李公公,这露多久喝一次合适?” 他昨天听李监正说执念残留能要命,这会儿见苏念喝得欢,倒比自己喝药还紧张。
李德全笑着摆手:“每日一次,每次一小勺就行,喝多了反倒腻着神魂。” 他又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纸,上面是苏念母亲的字迹,“这是你娘当年练的清心诀注解,她怕自己忘,特意标了‘走神时念三遍’‘饿了先吃糕’,跟姑娘现在一模一样。”
苏念接过注解,指尖蹭过纸上熟悉的纹样,突然想起昨天把胤宸认成同事小王的糗事,忍不住笑出声:“我娘当年也这么迷糊啊?” 她抬头看李德全,“公公,我娘喝了这血脉露,副作用就好了吗?”
“哪能那么快?” 李德全叹了口气,眼神软下来,“你娘当年喝了三个月,才慢慢分清自己的情绪。不过姑娘你比她强,你血脉更纯,又有四爷和守念人帮衬,用不了那么久。” 他话锋一转,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点,“老奴还听说,西域流沙城的守念人分支,有能强化血脉的秘药,你去了那儿,说不定这副作用就能彻底好透。”
“真的?” 苏念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注解都差点掉在桌上,“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西域?我还能跟四爷一起找第四块玉佩呢!” 她转头看胤宸,眼里满是期待,活像只等着去春游的小兔子。
胤宸见她这模样,嘴角忍不住翘起来,伸手帮她把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急什么?等你把清心诀练熟了,副作用压下去了,我们就动身。” 他又对李德全道,“多谢公公送来血脉露,改日定当登门道谢。”
“四爷客气了。” 李德全笑着摆手,“老奴就是做了该做的事,当年你娘救过老奴的命,现在帮姑娘是应该的。” 他看了看日头,又道,“老奴还得回宫里伺候陛下,就不打扰姑娘练诀了。” 临走前,他还特意叮嘱苏念,“姑娘要是练诀又走神,就想想你娘的注解,别总惦记着海棠花和葡萄干。”
李德全走后,苏念捧着血脉露小瓶,越看越喜欢,转头对春红道:“你说这流沙城的秘药,会不会比桃花糕还甜?” 春红刚要吐槽,就见胤宸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里面是裹着糖霜的杏仁,正是苏念爱吃的那种。
“先把杏仁吃了,再练诀。” 胤宸把纸包递给苏念,声音放得极柔,“要是再走神,我就把海棠花的花瓣都摘了,让你数无可数。” 苏念赶紧把杏仁塞进嘴里,甜意混着暖意漫到心里,握着清心诀注解,突然觉得这绕口的诀文也没那么难了。
春红在旁边看得直撇嘴,端起空瓷盘往外走:“得了得了,我这就去给姑娘准备下午的点心,省得某些人练着练着又喊饿,耽误四爷陪练。” 她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调侃,“姑娘你可得好好练,不然到了西域,别把流沙城的守年人认成卖葡萄干的小贩!”
苏念闻言脸一红,赶紧拿起清心诀认真念起来,这次眼神紧紧盯着纸上的字迹,再也没往海棠花那边飘。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映着纸上母亲的注解,还有手边胤宸给的杏仁,暖得让人心里发甜 —— 她想,就算练诀再难,有这些人陪着,也总能熬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