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晨光刚漫过窗棂,春红就捧着个青釉瓷碗冲进内室,碗里盛着乳白的药粉,还冒着点热气。苏念刚把胤宸给的龙脉石塞进腰带,就被她按在镜前,一蘸药粉往脸上扑,力道大得差点把她戳进镜子里。
“姑娘您别动!这药粉得涂匀才像生病,不然待会儿内务府来查,一准露馅!” 春红的指尖沾着药粉,在苏念颊边蹭出道白印,活像沾了面粉的馒头。苏念扒开她的手,对着镜子一瞧,好家伙,脸白得能当灯笼照,连唇色都被衬得发灰,活脱脱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模样。
“你这是要把我扮成诈尸还是扮成病秧子?” 苏念捏了点药粉往春红鼻尖上抹,“再涂下去,待会儿出门,钦天监都得以为宫里闹邪祟了。”
春红赶紧蹭掉鼻尖的粉,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这不是怕不逼真嘛!昨儿个柳氏还派人来打听姑娘您的动静,要是知道您去皇陵,指不定又要去嫡母跟前嚼舌根,说您攀附四爷呢!” 她忽然压低声音,凑到苏念耳边,“不过说真的,姑娘您跟四爷这阵仗,倒真像偷偷约会 —— 四爷连暖手炉都给您备了,还是银丝绣的,比宫里娘娘用的还精致!”
苏念耳尖一热,赶紧把话题岔开:“若兰姐姐呢?昨儿说要送我到宫门口,怎么这会儿还没来?”
“嫡小姐早来了,在廊下跟李德全公公说话呢!” 春红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裹着块温热的枣泥糕,“这是嫡小姐给您带的,说路上饿了能垫垫,还特意让小厨房加了核桃,补脑子!”
苏念刚咬了口枣泥糕,就听廊下传来若兰的声音,跟着是李德全那标志性的尖嗓:“苏姑娘身子不适还得去皇陵,也是辛苦,咱家已经跟宫门侍卫打过招呼,没人会拦着。” 她赶紧把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就见若兰掀帘进来,手里还提着个描金的小箱子。
“里面是件厚披风,皇陵那边风大,你身子弱,别冻着。” 若兰帮她把披风搭在臂弯,又摸了摸她的脸,眉头皱起来,“这药粉涂得也太浓了,待会儿我跟你一起走,就说你晕得厉害,得靠我扶着,省得别人看出破绽。”
正说着,院外传来马蹄声,春红探头一看,兴奋地喊:“是四爷的马车!姑娘快走吧,再磨蹭祭祀要迟到了!”
苏念被若兰扶着出门,就见胤宸站在马车旁,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里面银白的里子。他看到苏念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嘴角勾了点笑意:“这模样,倒真像生了场大病。”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暖手炉,塞进她手里,“里面加了艾叶,能驱寒,路上别冻着。”
春红在旁边凑趣:“四爷您这心细的,比我们姑娘的亲爹还周到!要是让苏侍郎看见,指不定得吃醋呢!”
胤宸没接话,只是帮苏念把披风的领子竖起来,挡住半张脸:“上车吧,祭祀队伍快出发了。”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绒毯,还放着个熏笼,燃着淡淡的松木香,正是胤宸常用的味道。苏念刚坐下,就见胤宸从袖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图纸,展开一看,是皇陵的简易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地宫入口的位置。
“待会儿祭拜时,我会借着敬酒的由头往后退,你跟着我,从侧门溜出去。” 胤宸的指尖在地图上点了点,“侧门有守陵人的暗卫,我会用宗亲令牌打发他们,你别说话,跟着我走就行。”
苏念点点头,心里还是有点发慌:“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父皇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放心。” 胤宸的指尖碰到她的手背,带着点凉意,“父皇早就知道皇陵有执念师遗迹,只是没找到入口,咱们这是帮他探路,就算被发现,他也不会真怪我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马车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皇陵门口。祭祀队伍浩浩荡荡,穿着朝服的官员们排着队,手里捧着祭品。苏念被若兰扶着,混在女眷队伍里,尽量低着头。刚走到祭台前,就见胤宸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借着给天启帝敬酒的机会,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苏念心一横,假装头晕,靠在若兰身上:“姐姐,我有点难受,想找个地方歇歇。” 若兰会意,扶着她往侧门走,刚到门口,就见胤宸已经等在那里,手里拿着那块宗亲令牌,对着守陵人说了句什么。守陵人脸色一变,赶紧让开了路。
“快走吧。” 胤宸拉着苏念的手,往地宫入口走去。入口藏在一块巨大的石碑后面,上面刻着皇室的图腾。胤宸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图腾上,石碑缓缓移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阴凉的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点泥土的腥味。
苏念刚想往里走,就听身后传来春红的声音,隔着老远喊:“姑娘您放心!宫里有我呢!谁来查我都能应付!” 她回头一看,春红正站在皇陵门口,对着她挥手,手里还举着个空药瓶,活像个小疯子。
胤宸拉了拉她的手:“别回头了,进去吧。” 他拿着个火把,走在前面,火光映着他的侧脸,轮廓分明。苏念跟着他的脚步走,心里忽然踏实起来。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胤宸立刻停住脚步,火把的光晃了晃,照亮了身后的人影 —— 是守陵人的首领,手里拿着个长矛,眼神警惕地看着他们。
“四皇子,守念人少主。” 首领的声音低沉,“当年您母亲也来过这里,跟着我来吧,我带你们去遗迹。”
苏念一愣,没想到守陵人竟然认识她母亲。胤宸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有劳。” 三人往里走,火把的光在墙壁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水滴的声音,空旷而幽静。苏念摸了摸怀里的龙脉石,温温的触感从掌心传过来,心里忽然觉得,这次皇陵之行,或许会比想象中顺利。
而此时的碎玉轩,春红正对着来查探的宫女比划:“我们姑娘昨儿个咳了一晚上,脸白得跟纸似的,刚喝了药睡下,你们可别进去吵着她!” 说着还故意咳嗽了两声,差点把自己呛着。宫女半信半疑地走了,春红松了口气,拍着胸口嘀咕:“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姑娘和四爷的事就露馅了!” 窗台上的海棠花,被风吹得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替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