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窗台上的海棠花还沾着午后的阳光,春红正蹲在廊下洗那只装过绿豆沙的瓷碗,搓得瓷面反光,嘴里还哼着刚学的小调。苏念刚把那张记着遗迹线索的纸压进妆奁底层,就见胤宸掀着帘子走进来,玄色衣摆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淡淡的松墨香。
“四爷怎么还没回军机处?” 苏念赶紧起身,顺手给他倒了杯凉茶,杯底还沉着两片新鲜的荷叶 —— 是今早春红从御花园摘的,说能祛暑。
胤宸接过茶,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眉头微舒:“刚让人把江南盐税的折子送过去,先过来跟你说清楚去地宫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正竖着耳朵偷听的春红,声音沉了些,“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十四弟和李公公。”
春红手里的洗碗布 “啪嗒” 掉进水盆里,溅了满裤腿的水也顾不上擦:“啊?连李监正都不能说?他不是跟姑娘您一条心吗?还有十四爷,上次黑风谷还帮咱们打黑雾呢!”
胤宸瞥了她一眼,那眼神跟冰碴子似的,吓得春红赶紧捂住嘴。苏念赶紧打圆场:“四爷是怕走漏消息吧?皇陵地宫毕竟是禁地,要是被太子的人或者迷雾余孽知道了,说不定会提前设陷阱。”
“嗯。” 胤宸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摆着几样小巧的物件:一把铜制的撬锁器,齿牙磨得发亮;几块巴掌大的龙脉石,裹在绒布里,还带着点温度;还有一小瓶伤药,瓶身上贴着张浅黄的纸,写着 “外敷治瘀伤”,是太医院特制的方子。
“皇陵地宫的机关多是前朝执念师设的,普通工具没用。” 胤宸拿起那把撬锁器,指尖在齿牙上轻轻划了下,“这是用龙脉铜炼的,能破玉石锁;龙脉石你带在身上,遇到黑雾残留能暂时压制;伤药记得贴身放,里面加了清心草,还能缓解你用能力后的头痛。”
苏念拿起那块龙脉石,温温的触感从掌心传过来,心里忽然暖烘烘的。她想起上次去黑风谷,胤宸也是这样提前准备好一切,连她可能晕车的小事都记着。正想道谢,就听春红在旁边小声嘀咕:“四爷您这准备得也太周全了,比我给姑娘收拾行李还细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跟姑娘私奔呢!”
“春红!” 苏念脸一热,赶紧瞪了她一眼。
胤宸却没生气,反而嘴角勾了点笑意,看向苏念:“她倒没说错,这次去地宫,确实跟‘私奔’差不多 —— 守陵人只认皇室血脉,到时候我得借着祭拜的由头,带你从侧门溜进去,要是被人发现,就算是父皇,也得治咱们个擅闯禁地的罪。”
“这么严重?” 苏念心里一紧,“那要是守陵人不让进怎么办?”
“放心。” 胤宸从脖子上解下一块玉佩,玉质通透,上面刻着条栩栩如生的龙,“这是皇室宗亲的令牌,我出生时父皇给的,守陵人见了这个,不会拦着。” 他把玉佩递给苏念,“你先戴着,贴身放,别让人看见。”
春红凑过来,伸着脖子看那玉佩:“四爷您也太大方了,这可是宗亲令牌,姑娘戴着要是被柳氏看见,指不定又要嚼舌根说您偏心!”
“她敢。” 胤宸的眼神又冷了下来,“上次柳氏在宫里说苏念坏话,李德全已经替我警告过她了,再敢多嘴,我让她在苏府待不住。”
苏念赶紧把玉佩塞进衣领里,冰凉的玉面贴着皮肤,却让她觉得安心:“其实我更担心地宫的机关,春红说里面有会吞人的石缝,还有能动的石人,是不是真的啊?”
“都是老宫女编的瞎话。” 胤宸失笑,“不过地宫确实有流沙坑和毒箭阵,到时候我走在前面,你跟着我的脚印走,别乱碰墙上的壁画 —— 那些壁画里藏着触发机关的机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还让人查了皇陵的图纸,地宫的主墓室在西北方向,执念师的遗迹应该就在那里,咱们进去后,先找执念罗盘,再找玉佩线索,速去速回。”
春红蹲在旁边,一边拧洗碗布一边说:“姑娘您可得跟紧四爷,别到时候被机关吓得腿软,四爷还得背着您出来 —— 我听说上次十四爷在黑风谷背过受伤的士兵,四爷要是背姑娘,指不定还会脸红呢!”
“春红!” 苏念这次是真有点恼了,伸手要去拧她的耳朵。
春红赶紧蹦起来躲到胤宸身后,探着脑袋喊:“我说的是实话嘛!四爷您看姑娘脸都红了,肯定是想让您背!”
胤宸无奈地扶了扶额,却没把春红推开,反而对苏念说:“别跟她置气,她也是担心你。” 他看向春红,“你留在宫里,帮我们打掩护,就说苏念生了病,卧床不起,要是有人来查,就拿这个挡着。” 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这里面是让脸色发白的药粉,你给苏念抹一点,看着像真生病就行。”
春红接过药瓶,笑嘻嘻地说:“放心吧四爷!保证没人能看出破绽!就是姑娘您到时候可得小心,别真被机关伤着,不然我跟四爷都得急死!”
苏念瞪了她一眼,却忍不住笑了:“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姐姐还啰嗦。”
胤宸看着她们斗嘴,眼底的冷意渐渐化开。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我该回军机处了,祭祀定在三日后,这几天你别出门,好好养精神。”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记得把那些工具收好,别让别人发现。”
“知道啦!” 苏念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心里忽然觉得踏实。
春红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胳膊:“姑娘您看四爷多关心您,连药粉都准备好了,我看啊,这次去地宫,不仅能找到秘宝,说不定还能让四爷跟您的关系再近一步呢!”
苏念拿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荷叶的清香在嘴里散开,脸却更红了:“再胡说,下次就让你跟在后面收拾机关陷阱!”
春红赶紧摆手:“别啊姑娘!我可不想被流沙吞了!” 两人笑着闹作一团,窗台上的海棠花,也跟着轻轻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