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窗棂刚漏进半缕晨光,胤禵就抱着卷空白奏折闯了进来,墨汁洒在青石板上,晕出个不规则的黑团,活像昨晚没扫干净的煤渣。春红正蹲在廊下晒清心草,见状直起身笑:“十四爷这是赶着给御书房送墨画呢?再洒点,就能当地砖纹样了。”
胤禵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结果把墨蹭得更匀,连玄色衣摆都沾了块黑渍:“别笑!我这是急着写奏折,黑风谷的路线图都在脑子里转了三圈,手跟不上脑子罢了。” 他把奏折往石桌上一铺,提起笔半天没落下,末了挠挠头看向苏念:“那什么……‘恳请陛下恩准’后面写啥来着?上次给父皇递军报,还是三年前呢。”
苏念刚把娘的清心诀收进木盒,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把笔从他手里抽走:“还是我来写吧,免得你把‘黑风谷’写成‘黑风鸡’,皇帝看了还以为咱们要去抓家禽。” 春红凑过来,把研好的墨递上:“姑娘可得写清楚,别让八爷瞅着空子,说咱们是去游山玩水的。”
笔尖刚触到纸,苏念就想起昨晚在钦天监门外听见的话,胤暄那点藏在急切里的狠劲,像根细刺扎在心上。她顿了顿,在 “查探龙脉” 后面又添了 “肃清黑雾余孽” 几个字,胤禵凑过来看,眼睛一亮:“还是苏念你想得周全!顺便把八爷那幕僚也‘肃清’了,省得他总跟在咱们屁股后面晃。”
“先把奏折递上去再说。” 苏念把笔搁在笔山上,指尖蹭到点墨,“皇帝要是不准,咱们就算把黑风谷的地图刻在脑门上,也只能在京城打转。”
刚收拾好奏折,李德全就派人来传,说皇帝在御书房等着,让苏姑娘和十四爷过去。胤禵一听,立马精神了,拽着苏念就往外走,连沾着墨的袖子都忘了换:“快走快走!晚了父皇该被太子的事烦得没心思看奏折了。”
御书房的龙涎香比别处浓三分,皇帝坐在龙椅上,手里捏着本翻旧的龙脉志,见他们进来,先瞥了眼胤禵的袖子:“你这是去煤窑转了圈?还是跟谁打架蹭的墨?”
胤禵脸一红,赶紧把袖子往后藏:“回父皇,是写奏折时不小心洒的。” 苏念把奏折递上去,心里有点发紧,【执念共鸣】触到皇帝念力里的犹豫,像被一层薄冰裹着,不冷,却透着股谨慎。
皇帝展开奏折,目光在 “黑风谷” 三个字上停了许久,指尖轻轻敲着龙椅扶手:“黑风谷那地方,钦天监报过,常年被黑雾裹着,连飞鸟都绕着走。苏念你身子弱,要是在谷里出点事,朕怎么向守念人交代?”
“父皇放心!” 胤禵往前迈了步,胸膛拍得咚咚响,“有我在,苏姑娘掉根头发我都给捡回来!我还带了边军里最能打的兵,黑雾傀儡来了,我一拳头一个,保管让它们连谷门都进不来!”
皇帝没接话,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胤宸 —— 他不知何时也来了,玄色衣袍衬得脸色更冷,指尖还凝着点没散的寒气:“父皇,儿臣已调了二十名暗卫,都是跟着儿臣查贪腐的老手,能防黑雾,也能防…… 不怀好意的人。” 最后几个字说得轻,却像块小冰碴,砸在空气里脆生生的。
苏念知道他指的是胤暄,赶紧补充:“儿臣手里有两块玉佩,能感知黑雾气息,还有李监正给的龙脉石,能压制小股黑雾。只要陛下恩准,我们定能找到第三块玉佩,还能帮着肃清谷里的余孽。” 她说着,从袖袋里掏出玉佩,两块玉放在一起,泛着淡淡的金光,映得龙椅前的地毯都亮了点。
皇帝盯着玉佩看了会儿,终于叹了口气,把奏折放在龙案上:“朕不是不准,是怕你们太急。迷雾盯着玉佩,指不定在黑风谷设了什么陷阱。”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面杏黄色的旗子,上面绣着条缠云龙,边缘缀着银色流苏:“这是‘镇邪旗’,当年你娘对抗黑雾时用过,能驱散小股黑雾,关键时刻或许能救急。”
苏念双手接过旗子,布料触手温热,像是还带着当年的余温。她刚要道谢,皇帝又说:“钦天监那边,朕会让李监正准备好龙脉石,你们出发前去取。记住,安全第一,要是实在不行,就先退回来,玉佩可以再找,人不能出事。”
“儿臣遵旨!” 苏念和胤禵一起躬身,胤禵脸上都快笑出花了,要不是在御书房,怕是要跳起来。
出了御书房,胤禵就拉着苏念的袖子:“太好了!这下能去黑风谷了,我早就想会会那黑雾领主,看看它到底比边境的乌兰部落萨满厉害多少。” 春红跟在后面,抱着刚领的龙脉石粉末:“姑娘,咱们要不要让四爷多派几个暗卫?八爷要是真带死士去,咱们可不能吃亏。”
苏念没说话,转头看向胤宸,他正站在廊下,阳光落在他玄色衣袍上,竟冲淡了点寒气。见她看过来,他递过个布囊:“这里面是我炼的寒力符,遇到黑雾就捏碎,能冻住它们片刻。” 布囊上还绣着个小小的 “念” 字,针脚不算工整,却看得人心里发暖。
“谢谢殿下。” 苏念接过布囊,指尖触到他的手,有点凉,却很稳。
“不用谢。” 胤宸的嘴角似乎弯了下,快得像错觉,“黑风谷路险,凡事多留心,别硬拼。”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要是胤禵冲动,你就用寒力符冻住他的脚,让他冷静冷静。”
胤禵在前面听见,回头嚷嚷:“四哥你别埋汰我!我这次肯定不冲动,比苏念还冷静!” 话刚说完,就被门槛绊了下,差点摔个趔趄,春红笑得直不起腰:“十四爷,您还是先管好自己的脚吧!”
苏念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心里的紧张淡了点。她摸了摸怀里的镇邪旗,又想起胤暄昨晚那带着狠劲的话,轻轻叹了口气。黑风谷的路还长,迷雾的陷阱、胤暄的算计,怕是都在前面等着。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再难的路,好像也能走下去。
“姑娘,想什么呢?” 春红拽了拽她的袖口,“再不走,十四爷该把黑风谷的路线图背下来了。”
苏念回过神,笑着跟上:“没什么,就是在想,到了黑风谷,得先让十四爷把墨渍洗干净,免得被守念人当成黑雾余孽。”
胤禵在前面听见,回头反驳:“我这墨渍是‘求旨心切’的印记,比什么都光荣!” 阳光洒在他身上,连沾着墨的衣摆都显得鲜活起来。苏念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镇邪旗 —— 黑风谷,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