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的浆洗房里,苏念正对着一盆泡发的毡帽发呆。昨夜从藏书阁摸来的蓝色小册子被她藏在床板下,那行 “迷雾蚀龙脉” 的字迹像只小虫,在她脑子里爬了一整夜。
“苏丫头,发什么愣?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常服,浆硬了仔细你的皮!” 管事嬷嬷的嗓门炸得人耳膜疼,手里的藤条抽在石桌上,噼啪作响。
苏念赶紧收回思绪,拿起木槌捶打。皂角泡沫溅了满脸,她抹了把脸,忽然瞥见盆边搭着的旧布包 —— 是原主带来的杂物,前几日收拾时没来得及看。
趁嬷嬷转身的功夫,她飞快地把布包拽到怀里,溜到柴房角落。布包里就几样破烂:半块干硬的麦饼,一双磨穿底的布鞋,还有块绣了一半的帕子。
帕子是粗麻布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原主的手艺。苏念展开帕子,忽然发现角落绣着个模糊的图案 —— 九爪龙纹围着块玉佩,针脚深得快要戳破布料,透着股说不出的执拗。
【执念共鸣】能力轻轻颤动,一股微弱的情绪顺着丝线漫过来 —— 不是强烈的爱恨,是种近乎虔诚的恐惧,像捧着易碎珍宝的小心翼翼。
“这是…… 九龙玉佩?” 苏念的指尖顿住。帕子上的玉佩形状,竟和她穿越时触碰的那块惊人地相似!
原主为什么要绣这个?她见过九龙玉佩?
正想得入神,柴房门被推开条缝,张宫女探进头来:“苏丫头,看见我丢的银簪没?昨儿还在呢……”
“没见着。” 苏念慌忙把帕子塞进怀里,心脏跳得飞快。张宫女的念力里全是 “丢了要挨罚” 的焦躁,没注意她的异样,嘟囔着走了。
苏念摸着怀里的帕子,忽然想起藏书阁那本《天启龙脉考》—— 昨夜慌乱中只记得砸傀儡,倒忘了翻翻看有没有玉佩的记载。
“得再去趟藏书阁。” 她咬咬牙,又觉得头皮发麻。那铜人傀儡的刀风还在梦里劈砍,再去无异于送人头。
傍晚收工时,她故意磨蹭到最后,见管事嬷嬷锁门,赶紧凑上去:“嬷嬷,奴婢想问问,咱们浣衣局有没有旧档?比如…… 历年收洗的衣物清单?”
嬷嬷斜了她一眼:“问这做什么?你个新来的还想查账?”
“不是不是,” 苏念装出憨样,“奴婢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格外当心的规矩……”
“哪来的规矩,” 嬷嬷不耐烦地挥挥手,“旧档在西厢房积灰呢,想看自己去翻,丢了东西唯你是问!”
西厢房果然堆着小山似的旧账册,霉味比柴房还重。苏念呛得直咳嗽,在蛛网里翻了半个时辰,手指被纸页割出小口子,终于在本泛黄的册子上找到行小字:
“康熙二十三年,收洗废太子侍读衣物,拾得碎玉一块,刻龙纹,交内务府。”
下面还有行批注,墨迹淡得几乎看不见:“与秘档所记‘镇龙脉者’形制相似,疑为赝品。”
苏念的呼吸瞬间屏住。废太子?碎玉?镇龙脉者?
这行字像把钥匙,猛地打开了记忆碎片 —— 原主濒死时闪过的画面里,似乎有只手在抢一块发光的玉佩,还有嫡母尖利的声音:“那东西是祸根!留不得!”
难道原主的死,和九龙玉佩有关?她手里的碎玉,会不会就是帕子上绣的那块?
“叮铃 ——”
发簪落地的轻响惊得她回头。张宫女站在门口,手里捏着支银簪,眼睛瞪得溜圆:“你…… 你在看什么?”
苏念赶紧合上账册:“没什么,随便翻翻……”
“我娘说过,” 张宫女忽然压低声音,脸色发白,“先帝爷那时候,有位皇子因为私藏‘龙玉’,被圈禁到死呢!说是那玉能通龙脉,也能招邪祟……”
苏念的心头猛地一跳。
招邪祟?是指历史迷雾吗?
她看着张宫女念力里的恐惧,忽然想起蓝色小册子上的话。迷雾蚀龙脉,傀儡守残篇…… 九龙玉佩,到底是镇住龙脉的钥匙,还是引来迷雾的祸根?
夜色渐浓,苏念揣着帕子和新发现的线索,望着紫禁城的方向。那片灰蒙蒙的雾气似乎更重了,像在嘲笑她的追查。
“不管你是什么,” 她攥紧帕子,指尖掐进掌心,“总得弄个明白。”
柴房的阴影里,帕子上的龙纹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针脚里的恐惧,仿佛和她此刻的心跳,慢慢重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