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回碎玉轩的路被雪盖得软乎乎的,风裹着雪沫子往领子里钻,春红缩着脖子把半张脸埋进棉衣领口,嘴里还不停跟苏念掰扯:“陛下说让我看祭坛外围,可别真让那些傀儡冲过来!我那金蝉蛊昨天还跟我闹脾气呢,喂了三颗红枣才肯动 —— 对了苏念姑娘,祭祀那天我能不能带两串糖葫芦?边盯傀儡边吃,甜丝丝的多带劲!”
苏念裹紧了身上的素色斗篷,怀里的镇邪石还留着御书房暖炉的余温,闻言忍不住笑:“先顾着你的金蝉蛊吧,别到时候它光顾着啃糖葫芦,把拦傀儡的正事忘了。” 话音刚落,肩上忽然多了片玄色的暖意 —— 是胤宸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轻轻搭在了她身上。他指尖碰到她的斗篷边缘,又很快收回,只淡淡道:“雪密了,走快些。”
回到碎玉轩,小厨房早把暖炉点上了,屋里飘着姜枣茶的甜香。春红一进门就扑到桌边,抓起碟子里的桂花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还是咱们这儿的暖炉实在,御书房那炉子看着气派,里头的炭好像没咱们这儿的热乎。”
苏念没理会她的吃相,从锦盒里取出泛黄的《守念人清心诀》,又把五块玉佩在桌上摆成半圆。之前李监正说过,清心诀配合玉佩修炼,能更快引动守念人血脉 —— 祭祀那天要面对黑雾核心,光靠感知和镇邪石,恐怕不够。
“姑娘你又要打坐啊?” 春红啃完最后一块糕,凑过来扒着桌沿看,“上次你打坐,我在旁边数你呼吸,数到三百多就睡着了,醒来你还跟个石像似的一动不动。” 她说着伸手就想戳戳最中间的蛊王玉佩,被苏念抬手拦住:“别碰,玉佩在聚气。”
春红缩回手,撇着嘴往后退了两步:“打坐多没意思,不如咱们研究研究怎么让金蝉蛊咬傀儡的屁股,保证一咬一个准!”
苏念没接话,盘腿坐在蒲团上,按照清心诀的口诀凝神。指尖刚触到蛊王玉佩,就有股暖流顺着指尖往上窜 —— 比以往修炼时强了数倍,像是有细小的金丝在血管里游走。桌上的其他玉佩也跟着亮起微光,金色的光晕慢慢缠绕在一起,缠上她的手腕,又往眉心钻去。
起初还是熟悉的 “执念感知”—— 她能清醒 “摸” 到春红心里 “还想吃块红糖糕” 的念头,那念头是粉粉甜甜的一团,裹着点孩子气的急切;窗外巡逻士兵的 “担心祭司出事” 是灰扑扑的,像蒙了层薄雪,透着焦虑。可随着清心诀的口诀在心里流转,她忽然觉得那团粉色的念头动了动 —— 像是被她轻轻推了一下。
“哎?” 春红突然停下挠头的手,眨巴着眼睛纳闷,“奇了怪了,我刚才还馋红糖糕馋得慌,怎么这会儿突然不想吃了?反而想喝碗姜枣茶?”
苏念猛地睁开眼,桌上的玉佩光晕还在微微跳动。她刚才那一下,竟然真的动了春红的执念!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李监正提着个朱漆药箱走进来,一进门就盯着桌上的玉佩,眼睛瞬间亮了:“姑娘这是…… 引动血脉突破了?” 他快步走过来,手指在玉佩光晕旁虚点了点,又伸手搭了搭苏念的脉搏,随即抚着胡须笑:“好!好得很!清心诀练到第三重,再加上玉佩加持,你的【执念共鸣】总算升级了 —— 现在能有限度操控执念了!”
“操控?” 春红立马凑过来,瞪大了眼睛,“就是说她能让我想吃糖就想吃糖,不想吃就不想吃?那她能不能让四爷多笑一笑?我看四爷脸上的冰都能当镜子照了,上次我不小心把墨汁洒在他披风上,他那眼神,差点把我冻成冰雕!”
胤宸刚好从门外进来,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他扫了春红一眼,没说话,可春红立马缩了缩脖子,躲到李监正身后,小声补了句:“不过四爷的冰脸好看,冻人也冻得有气势!”
李监正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对苏念解释:“所谓‘有限度’,就是只能操控浅层次的执念 —— 比如一时的念头、轻微的情绪,像春红刚才的想吃糖,或者士兵的小焦虑。要是遇到深种的执念,比如皇子们的夺嫡心、黑雾的恶意,就还操控不了。而且你得记着,每用一次都会耗神魂,你之前对抗太子反噬的伤还没好透,可不能贪多。”
“那我能不能操控金蝉蛊的执念?” 春红又冒出来,眼睛亮晶晶的,“让它别总跟我抢蜜饯,多去咬傀儡?”
李监正被她逗笑:“金蝉蛊的灵智低,执念就只有‘吃’和‘护主’,你让姑娘操控它别吃,它怕是要跟你闹绝食。”
苏念忍不住笑,心里的沉重也淡了些。她看向胤宸,后者正盯着桌上的玉佩,语气比平时软了些:“能操控浅执念,祭祀时至少能稳住士兵的心。之前演练时,总有些新兵会慌神,有你在,能少些乱子。”
“可不是嘛!” 春红拍着手附和,“到时候苏念姑娘让那些士兵都想着‘我能赢’‘傀儡没什么可怕的’,他们肯定跟打了鸡血似的,把傀儡打得落花流水!对了李公公,祭祀那天我能不能把金蝉蛊装在荷包里?让它帮我盯着,谁要是想偷偷摸鱼,我就让它啄谁的手!”
李监正笑着点头:“只要别让它乱飞就行。” 他又转向苏念,从药箱里取出个小瓷瓶,“这里面是清心丸,你修炼完或者用了能力后吃一粒,能压一压神魂的耗损。祭祀前这几天,别太急着练,稳着来更重要。”
苏念接过瓷瓶,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心里忽然踏实了些。之前总担心自己能力不够,连累皇帝和胤宸,现在好歹有了新的底气。她拿起一块玉佩,指尖的暖流还在,轻声道:“祭祀那天,我一定能帮上忙。”
胤宸看着她,眼神里的冰意散了些,多了点暖意:“嗯,有我在。”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窗棂上簌簌作响。屋里的暖炉烧得正旺,姜枣茶的香气裹着玉佩的微光,让人心里发暖。春红已经开始盘算祭祀那天要带多少蜜饯和糖葫芦,李监正坐在一旁,细细叮嘱着修炼的注意事项,苏念握着手里的瓷瓶,忽然觉得 —— 这场和黑雾的硬仗,或许没那么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