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的石榴花刚落了一瓣,春红就踩着花影冲进来,手里的铜盆晃得水花溅了半袖,嘴里还嚷嚷:“姑娘!姑娘!刚从凝香苑那边听来的,贵妃昨儿个夜里把贴身宫女的发簪都摔了,还说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点颜色看看’,指不定就是说您呢!”
我正帮若兰理着绣错的针脚,闻言指尖一顿,线轴滚到桌角,被春红眼疾手快地接住。若兰放下绣绷,伸手摸了摸我腕上的玉镯 —— 那是前儿个她特意找工匠改小的,暖玉贴着皮肤,倒让我心里定了定:“要不…… 咱们还是避着点贵妃吧?她毕竟是陛下宠着的人。”
“避?” 春红把铜盆往地上一放,叉着腰跟只炸毛的小母鸡似的,“姑娘昨儿个帮我出了气,今儿个哪能缩脖子?再说了,她不就是被戳中了想攀八爷的心思吗?凭什么拿咱们撒气!依我看,她要是再来找事,咱们就把她想跟八爷合伙压四爷的念头,在御花园里‘不小心’说漏嘴!”
我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嘴比御膳房的糖糕还甜,心眼却比针眼还细。不过可别瞎嚷嚷,贵妃现在正愁没由头找咱们麻烦呢。” 话刚说完,院外就传来一阵趾高气扬的脚步声,只见凝香苑的掌事宫女提着个描金漆盒走进来,下巴抬得快碰到房梁:“苏姑娘,贵妃娘娘有旨,让你把这盒里的琉璃盏送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赏玩。娘娘说了,这盏是西域进贡的珍品,可得小心拿,别摔了。”
她把漆盒往桌上一放,盒盖没关严,露出里面莹白的琉璃盏,盏壁薄得像蝉翼,一看就碰不得。春红在旁边小声嘀咕:“这哪是让送东西,分明是想让姑娘背黑锅!这么薄的琉璃,路上要是晃一下,不碎才怪!”
那掌事宫女耳朵尖,立刻转头瞪她:“你个小宫女也敢妄议贵妃娘娘?要是琉璃盏碎了,仔洗你们的皮!”
“姐姐息怒。” 我按住春红要炸毛的手,笑着打开漆盒,指尖刚碰到琉璃盏,执念共鸣就传来掌事宫女的心思 ——“娘娘说了,让她走那条坑洼的碎石路,最好摔了让皇后怪罪”“这盏本来就有道小裂痕,摔了正好赖她”。我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怯懦:“劳烦姐姐转告贵妃娘娘,臣女一定小心。”
等那宫女走了,春红立刻扑过来:“姑娘,你都感知到了吧?她故意的!那路前儿个下雨积了水,石子又滑,这琉璃盏指定保不住!”
若兰也急了,赶紧翻出柜子里的棉花和软布:“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手也能稳着点。”
“不用。” 我拿起琉璃盏,想起现代修复文物时用的防震法子,把棉花撕成小块,仔细裹在盏壁周围,又用软布缠了三层,只露出盏口一点莹白,“我这手艺,修复过比这还脆的瓷片呢,保管它完好无损。” 春红凑过来看,忍不住笑:“姑娘,您这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皇后娘娘见了,怕是要以为您送的是糖糕呢!”
我拍了她一下,提着漆盒往外走,特意绕开了那截碎石路 —— 不是怕摔,是不想给贵妃留半点栽赃的由头。刚走到坤宁宫门口,就见皇后宫里的嬷嬷迎出来,接过漆盒时眉头一皱:“这盒怎么这么沉?” 我赶紧说:“嬷嬷,这琉璃盏太脆,臣女怕摔了,就多裹了几层软布。”
嬷嬷打开盒子,刚拿出琉璃盏,突然 “咦” 了一声:“这盏壁上怎么有道细纹?” 我心里一凛,果然是贵妃故意的!赶紧上前一步,装作惊讶:“不可能吧?臣女从凝香苑拿的时候还好好的……” 说着指尖轻轻拂过那道裂痕,执念共鸣瞬间捕捉到嬷嬷的心思 ——“这裂痕像是老的,不是刚摔的”“贵妃这是想让苏姑娘背锅啊”。
我立刻顺着话头说:“嬷嬷您看,这裂痕边缘都磨得光滑了,许是之前就有?臣女拿的时候没敢细看,要是知道有裂痕,肯定不敢送来给皇后娘娘。” 嬷嬷点点头,把琉璃盏放在桌上:“你这姑娘倒是细心,没被人算计了去。皇后娘娘说了,让你进来回话。”
进了内殿,皇后正翻着账本,见了我就笑:“听说你昨儿个让贵妃下不来台?” 我赶紧躬身:“臣女不敢,只是实话实说。” 皇后放下账本,指了指桌上的点心:“吃块桂花糕吧,你这丫头,比你母亲当年还机灵。” 我拿起一块,甜香里带着暖意,心里却明白,皇后这是在提点我 —— 贵妃那边,还得小心应对。
出了坤宁宫,刚拐过月亮门,就见春红踮着脚往这边望,看见我就跑过来:“姑娘!怎么样?琉璃盏没碎吧?” 我晃了晃空漆盒:“不仅没碎,还让贵妃的小算计落了空。” 正说着,就见凝香苑的掌事宫女蔫头耷脑地走过来,看见我就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春红故意提高声音:“哟,这不是凝香苑的姐姐吗?怎么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是不是贵妃娘娘又摔发簪了?” 那宫女脸一红,加快脚步走了。我笑着拉过春红:“别逗她了,咱们回碎玉轩,若兰还等着咱们吃午饭呢。”
走在回家的路上,阳光透过树叶洒在身上,暖融融的。春红还在絮絮叨叨说贵妃的糗事,我摸了摸怀里的半块玉佩,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我知道,贵妃不会就这么算了,迷雾也还在暗处盯着,但只要有姐姐、春红,还有胤宸帮我,这点小风小浪,还掀不翻我在天启王朝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