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昨天洗好的衣服已经干了,母亲肖二丫还特意用搪瓷缸子装了热水,仔细地将衣服熨烫得平整挺括。
穿着军装在街上与女友牵手影响不好,而他带来的便服只有一套,只能洗着穿。
早上八点五十分,他准时站在了丁秋楠家小院门口。
等了不到十分钟,院门“吱呀”一声轻响,丁秋楠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今天她穿了一件米色底带浅淡小碎花的连衣裙,裙子剪裁合体,更衬得她身材高挑,亭亭玉立。
清晨的阳光照在她清秀白皙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垂下淡淡的阴影,那份混合着书卷气和青春活力的美,让李震岳瞬间觉得眼前一亮。
他可以想象,这样一位姑娘走在街上,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百。
李震岳很自然地伸出手,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丁秋楠脸上飞起两朵红云,羞涩地看了看四周,才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手里。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融入了清晨上班上学的人流中。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李震岳忍不住频繁侧头看她,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秋楠,”他找了个话题,“昨晚我回家,跟我妈坦白了。”
丁秋楠抬起清澈的眸子,带着询问望向他。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
李震岳笑着,模仿着母亲的语气,“结果我妈一开始还不信,非说我骗她,让我必须这两天就带你回家让她见见真人。”
丁秋楠的脸更红了,小声嗔道:“这……这也太快了吧……”
“哪里快了?”李震岳理直气壮,“昨天我不但见了你爸妈,还在你家吃了饭,喝了酒呢!我这进度可比你快多了。”
“那……那能一样吗?那是意外!”丁秋楠想起昨天的惊险,争辩道。
“是啊,是意外。”李震岳装作心有余悸的样子,“不过,昨天你爸在门口叫我进去的时候,我可是结结实实紧张了一把,手心都冒汗了。上战场都没那么紧张过!”
丁秋楠被他夸张的表情逗笑了,轻轻啐了一口:“活该!谁让你……谁让你那么大胆子……”后面的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李震岳见她笑了,趁机说道:“你放心,我爸妈人都很好。我爸话不多,有点木讷,但心地实在。我妈嘛,有点唠叨,但特别护短。你要是……要是嫁过来,她肯定把你当亲闺女疼,绝对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这近乎直白的“嫁过来”三个字,让丁秋楠的脸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羞得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两人边走边聊,十几分钟后到了吴知秋家附近。
他们也没急着进去找人,就在附近树荫下慢慢踱着步,享受着独处的时光。
李震岳给她讲着部队里的趣事:
“……就我们师那个通讯兵,叫秦墨,是个愣头青,跑到隔壁师交流,把人家警卫营的第一高手给打得住进了医院!结果人被扣下了,我们师部派人去交涉了好几次,你猜怎么着?对面那个营长梗着脖子就是不放人,非要讨个说法……”
正说着,李震岳眼尖,看到前面胡同里走出一个穿着蓝布裙的姑娘,正是前天和丁秋楠在一起的那个圆脸女孩——吴知秋。
“秋楠,你看那边,是不是吴知秋同志?”李震岳眼尖,率先发现了从胡同里走出来的圆脸姑娘。
与此同时,吴知秋也看到了丁秋楠,以及她身边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同志,更让她瞪大眼睛的是——两人竟然紧紧地牵着手!
“秋楠!你们……你们这是……?!”吴知秋快步走过来,手指着两人交握的手,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八卦,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她仔细看了看李震岳,忽然想起来了,“哦!你不是前天那个……提着两条大鱼的同志吗?好啊你,丁秋楠!”她转向好友,带着“逮到你”的表情,“昨天放我鸽子,说什么临时有事,原来是偷偷相亲去了!不过这进展也太神速了吧?昨天相亲,今天就直接拉上手了?”
丁秋楠被好友说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就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李震岳笑着更紧地握住。
“吴知秋同志,你好。”
李震岳上前一步,挡在了秋楠身前,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语气坦然又带着一丝宣告的意味。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震岳,是丁秋楠同志的准对象。”
他特意加重了“准对象”三个字,然后抛出一个更重磅的消息,“而且,我已经见过秋楠的父母了,昨晚还在她家吃了晚饭。”
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惊雷,把吴知秋炸得有点发蒙,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李震岳,又看看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丁秋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先问哪个。
丁秋楠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开口解释昨天的事情,李震岳却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一步,用严肃而认真的语气对吴知秋说:
“吴知秋同志,关于昨天秋楠失约的事情,我必须澄清一下。她并非故意,而是我们意外卷入了公安同志追捕敌特的枪战之中,情况非常危急。事后,我们被请到公安局配合调查,做完笔录出来已经是下午了,所以才没能准时赴约。”
丁秋楠在一旁连忙点头,证明李震岳所言非虚。
吴知秋倒吸一口凉气,枪战?这可比相亲刺激多了!她消化了一下这个惊人的消息,目光再次落到两人依旧牵着的手上,带着促狭和探究问道:“那……你们以前就认识?是同学?”她实在想不通关系怎么能进展这么快。
李震岳挺直腰板,目光坚定,话语如同宣誓,清晰地定义了他们的关系:
“不,我们之前是朋友。经过昨天并肩面对生死,我们已经是共同战斗过的战友。而我们的目标,是成为未来人生道路上,相伴一生的革命伴侣。”
他这番掷地有声的“关系定义”,让丁秋楠的心尖都跟着颤了一下,羞涩之余,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安心。
趁着李震岳说话分神,丁秋楠终于成功把手抽了出来,快步走到吴知秋身边,挽住了好友的胳膊,带着点撒娇和讨饶的意味:“好了,知秋,昨天真的是特殊情况,让你白等那么久,是我不对。”
吴知秋看着好友那又羞又急的模样,又瞥了一眼旁边眼神始终温柔追随着丁秋楠的李震岳,心里已然明白了八九分。
她故意朝着李震岳抬了抬和丁秋楠挽在一起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个“看,现在她是我的了”的得意表情。
李震岳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腕,一块黑色的腕表戴在他腕上,时针指向十点半。
这块表是他昨天从那个代号“老罗”的特务手腕上顺下来的战利品,爱尔近 m1944,黑色表盘,不锈钢表壳,设计粗犷结实,走时精准,让他爱不释手,也算是这次惊险遭遇的一个意外收获。
前面,丁秋楠亲昵地挽着吴知秋的胳膊往前走,仿佛这样就能抵消一些被好友“审问”的羞涩。
李震岳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看着丁秋楠窈窕的背影,心里琢磨着怎么才能再次牵到她的手。
他快走两步,凑到丁秋楠另一边,试图去牵她空着的左手。
丁秋楠察觉到他的意图,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将手缩到了身后,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泛了上来。
吴知秋将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忍着笑,故意不帮忙。
丁秋楠为了转移话题,也是对好友的“补偿”,小声说道:“知秋,震岳说了,中午他请我们下馆子吃饭,可以点肉菜!他带了肉票呢!”
一听有肉吃,吴知秋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转头看向李震岳,求证道:“真的?李同志,真的请我们吃肉?” 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肉食对年轻人的吸引力是巨大的。
李震岳笑着点头,语气肯定:“当然是真的,肉票都准备好了。”
吴知秋立刻眉开眼笑,但还是故意挽紧了丁秋楠的胳膊,冲着李震岳扬了扬下巴:“看在肉的份上,暂时不追究你拐走我们秋楠的事了!不过嘛,今天这只手,你就别想啦!” 她一副“护花使者”的架势。
李震岳被她的古灵精怪逗乐了,无奈地笑着摇头。
“那我们去景山那边吧,”李震岳提议道,“我昨天路过,看见那边有家国营饭店,看着挺干净的。时间还早,我们慢慢走过去,正好逛逛。”
。。。。。
十一点半左右,三人走进了景山附近的这家国营饭店。
店面不大,白墙绿漆,桌椅摆得整齐,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简朴和肃穆。
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女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将一张手写的、有些油腻的菜单放在桌上,声音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三位吃什么?快点,一会儿人多。”
李震岳很自然地将菜单先推到了吴知秋和丁秋楠面前。
两个姑娘头碰着头,仔细看着菜单上有限的几个菜名,小声商量着,似乎既想尝尝好的,又不好意思点太贵的,犹豫了半天也没定下来。
旁边的服务员抱着胳膊,眉头微蹙,脸上已经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色,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李震岳见状,便温和地开口:“要不,我来点吧?”
他拿过菜单,目光快速扫过,点了几个既有荤腥又不算太超标的家常菜:
“同志,我们要一个竹笋炒肉丝,一个红烧茄子,再来个拍黄瓜解腻。主食要三份米饭,每份四两。你们看这样可以吗?”他最后一句是问两位姑娘。
丁秋楠和吴知秋都连忙点头,对这个安排很满意。有肉,有下饭的菜,还有清爽的凉菜。
“可以可以,就这样挺好。”丁秋楠和吴知秋连忙点头,对这个荤素搭配的菜单非常满意。
服务员在本子上记下,头也不抬地报出价格:“竹笋炒肉丝,六毛五,外加三两肉票。”
“好的,没问题。”
李震岳爽快地应道,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相应的钱和票证。
这个年代的国营饭店,大师傅大多是有真本事的,手艺扎实,做出来的家常菜味道往往不输给傻柱那样的名厨。
等待上菜的间隙,丁秋楠和吴知秋凑在一起低声说着闺蜜间的悄悄话,不时发出细碎的笑声。
吴知秋忽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李震岳,带着求证的语气问道:
“李震岳,我听秋楠说,你钓鱼特别厉害?还会做鱼汤和红烧鱼,而且做得特别好吃?”
被自己心仪的姑娘在闺蜜面前夸奖,李震岳心里不免有些小得意,他挺了挺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压低声音吹嘘道:
“嘿,说到钓鱼,全北京城要是有人敢称第一,我李震岳第一个不服!”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股自信劲儿还是让话音清晰可闻。
邻桌几桌客人似乎听到了这话,好奇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
李震岳谈兴正浓,又接着说道:“至于做鱼的手艺嘛,不是我跟你们吹,就这饭店里掌勺的大师傅,搞不好都比不过我那一手!”
这话音刚落,恰巧一个端着盘子的服务员大妈从旁边经过,清晰地听到了这句“狂言”,立刻投来两道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李震岳一番,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那眼神分明在说:“哪儿来的毛头小子,口气倒不小!”
李震岳感受到那目光,却浑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从容的微笑。
吴知秋见状,眼珠一转,一个“妙计”涌上心头。
她笑眯眯地看着李震岳,故意拿捏着腔调说道:
“哦——?说得这么厉害,光说不练可不行!这样吧,改天你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一顿全鱼宴!要是真能让我吃得心服口服,满意了……”她故意顿了顿,瞥了一眼身旁的好友,拖长了音调,“……那我嘛,就考虑考虑,暂时把秋楠的手‘借’给你牵一会儿。要是做不到嘛……哼哼,以后你想碰我们秋楠的手,可得先过我这关!”
她这话一出,丁秋楠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在桌下轻轻掐了吴知秋一下。
李震岳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吴知秋那副“看我多够意思”的得意表情和丁秋楠羞怯可人的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爽快应战:
“成!一言为定!就怕到时候某些人吃了我的鱼,连盘子都想舔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