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岳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杨处长就拿着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走了过来，神色复杂地放在他面前。
“震岳，你先看看这个。”
杨处长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李震岳低头一看，文件标题是三个醒目的宋体字——借调令。
他迅速浏览内容，心中微微一惊。这竟然是一份由警卫局和公安部联合签发的借调文件！
“处长，这……”李震岳抬起头，有些疑惑。
“唉，”杨处长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上次在北京露了那一手之后，那边就看上你了。起初是想直接发调令，把你的人事关系都转过去。咱们师长死活没同意，说你是我们师的宝贝疙瘩，培养一个不容易，硬是给顶回去了。”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神色，“这不，对方退了一步，借调令来了，为期六个月。这次……师里实在没有理由再拒绝了。”
李震岳默默听着，心中了然。
能被这样的单位看中，是对他能力的极大认可，但同时也意味着新的挑战和分离。
“还有这个，”杨处长忽然神色一正，语气变得严肃庄重。
“李震岳同志！立正！”
“是！”
李震岳条件反射般猛地起身，挺胸抬头，目光平视前方。
杨处长拿起另一份师部下发的命令，朗声宣读：“经师部党委研究决定，因李震岳同志在军事训练，特别是格斗技能普及与革新中，成绩卓然，贡献卓越，多次立功，为全师战斗力提升做出突出贡献，现提升其军衔为——上尉！此令！”
宣读完毕，杨处长从口袋里拿出一对上尉肩章，郑重地递到李震岳手中。
那肩章上，赫然是三颗银星！
李震岳内心激荡，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双手接过这沉甸甸的认可。
“谢谢组织培养！谢谢首长信任！”
杨处长回礼，脸上露出了笑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这晋升速度，都快赶上战争年代了！真是后生可畏啊！”
“处长，您过奖了。”李震岳谦逊道。
“好了，说正事。”杨处长言归正传，“这次借调，为期半年。你的工资关系暂时转到借调单位，由那边发放。按照规定，你可以带一名助手过去。你考虑一下，带谁比较合适？”
李震岳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回答：“处长，我带陈墨去吧。所里其他几位骨干，像李向阳、翟猛，都负责着重要的训练科目，一时半会儿离不开。陈墨这小子虽然跳脱，但脑子活，身手也不错，带出去历练一下正合适。”
“陈墨？嗯，那小子是块材料，就是需要好好敲打。行，就他了！”杨处长点头同意，“你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我马上给你开出差证明和介绍信。”
“是！”
李震岳将新的上尉肩章小心地收进口袋，并没有立刻换上。
刚刚在大会上风光无限，此刻再立刻戴上三颗星，未免太过显眼扎眼。
他深知，军人的荣誉在于责任，而非炫耀。
从处长办公室回来，李震岳立刻召集了格斗训练小组的全体成员到小会议室开会。
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李震岳心中也有些感慨。他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
“同志们，刚接到上级命令，我和陈墨同志将被借调到北京工作，为期六个月。”
这话一出，下面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在我借调期间，”李震岳抬手压了压，继续布置工作，“格斗训练的日常组织和教学，由翟猛同志全面负责！”
翟猛愣了一下，随即挺起胸膛，大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短刃术的后续培训和推广，由李向阳同志负责！”
“是！”李向阳也沉声领命。
“其他各项事务，按原有分工照旧进行。陈墨，你准备一下，明天跟我一起出发。”
“是！组长！”陈墨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安排完工作，气氛有些沉闷。一个老班长忍不住开口：“组长，你这……刚回来没多久，怎么又要走了？”
“就是，这一走又是半年。”旁边有人附和。
李震岳笑了笑，打破略显凝重的气氛：“行了，别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这是任务，也是信任。晚上我请客，让炊事班开个小灶，大家一起吃顿饭，就当是……给我和陈墨送行！”
“这个好！”
“必须得喝点！”
“组长，今晚可得不醉不归啊！”
众人立刻活跃起来。
“喝酒可以，”李震岳笑着指了指自己和陈墨。“
但我们俩明天要赶路，量减一半，意思到了就行。”
“成！一半就一半！”
当晚，在部队食堂隔出的小间里，格斗小组的骨干们围坐一桌。
李震岳自掏腰包，炊事班长拿出了看家本领，做了几道扎实的川菜。
四川本地不缺好酒，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牌，但度数够劲，气氛热烈。
李震岳和陈墨牢记明天的行程，严格把控着酒量，主要以茶代酒，与战友们畅谈、互道珍重。
第二天一早，李震岳和陈墨打点好行装，去杨处长那里做了最后的告别，接过介绍信和文件。
一辆军用吉普车将他们送到了火车站。
凭借出差命令和军官证，李震岳虽然军衔只是上尉，但还是顺利买到一张硬卧票，陈墨则是硬座。
上车后，李震岳便让陈墨先到自己的卧铺来休息，两人商量好轮换着睡卧铺，确保都能得到休息。
哐当、哐当……火车载着两人再次北上。
有了同伴，三天的旅程似乎不再那么漫长难熬。
他们聊着天，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轮换着休息，时间在铁轨的延伸中悄然流逝。
三天后，火车缓缓驶入了北京站。
李震岳提着行李随着人流走出喧闹的站台，望着眼前熟悉的城市
走出北京站，陈墨像个初次进城的毛头小子，脑袋不停地左右转动，眼睛都不够看了。
“组长，这北京城就是不一样！比咱们川省可大多了，真气派！你看那楼！”
他指着远处的建筑，语气里满是新奇。
“这才哪到哪，”李震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星期天有空，带你去故宫看看，那儿的房子才叫真正的漂亮。”
“还有长城！天安门！”陈墨兴奋地补充。
“行，都去，有时间咱们就去转转。”
李震岳应承着，目光在出站口扫视，很快锁定了一个方向，“别光顾着看，找正事儿。喏，那边，举牌子的。”
只见不远处，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干事正举着一个纸牌，上面清晰地写着“接第二预备师李震岳同志”。两人快步走了过去。
“赵干事！辛苦你了，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李震岳上前握手。
“李连长，又见面了！欢迎回来！”赵干事热情地回应，接过李震岳手中一部分行李，“车就停在外面，咱们直接去局里。”
吉普车一路畅通，直接开进了警卫局大院。
李震岳和陈墨在门口哨兵处做了详细登记，才跟随赵干事进入。来到秦副团长办公室外，赵干事喊了声“报告”，里面传来“进来”的声音。
推门进去，李震岳发现办公室里除了秦副团长，国安刘振东组长也在。
“秦团长，刘组长！您二位好！”李震岳立正敬礼。
“震岳，来了！快过来坐！”秦团长笑着招呼，目光敏锐地落在他肩上，“嗬，这才多久没见，升了一级！不错！”
“托两位领导的福，”李震岳谦逊地笑了笑，“上次立了两个二等功，组织上就给提了。”
“哎，那是你自己拼出来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刘振东摆摆手，亲自给李震岳倒了一杯热茶，语气带着些许遗憾，“本来啊，我们是真想把你直接调过来。报告都打好了，结果你们师长死活不放人，说你是他们川省兵员训练的基石，挖你就是动摇他们根基！好说歹说，这才达成了借调半年的折中方案。”
秦团长接过话头，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震岳，这次借调你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你给我们警卫局和公安部挑选出来的一批精英骨干，进行强化培训！内容嘛，主要就是你擅长的拳脚格斗和短刃术。怎么样，有没有信心给我们带出一批尖子来？”
李震岳坐直身体，认真回答：“报告首长！在拳脚和短刃方面，我们在原部队已经形成了一套比较成熟的培训体系，我有信心完成教学任务！”
他话锋一转，眉头微蹙，带着回忆的神色，“但是，关于热武器下的实战对抗……想起那天那个‘老罗’和‘斯文眼镜男’的战术动作和枪法，我现在想起来还背后冒汗。他们实战经验非常丰富，反应极快，这方面的训练，我们需要更贴近实战的模拟环境和高强度的对抗演练。”
李震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借着温热的茶水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阐述他的想法：
“我们现有的训练，包括我在部队搞的，大多侧重于技术和体能。但实战经验，尤其是应对城市街头突发性武装冲突的经验，实在太少了。同志们有的经验，很多是源于大规模战场的思维，和这种小规模、高强度的城市遭遇战差别很大……”
刘振东身体微微前倾，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听你的意思，是有一些具体的改进想法了？说说看。”
“是有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李震岳放下茶杯，开始具体说明。
“首先，需要建设专门的实战模拟场地，不是简单的靶场，而是能模拟街道、房屋、障碍物的复杂环境。其次，要大量运用移动靶系统，训练快速反应和精准射击。最关键的一点……”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大胆的建议，“我认为，应该尝试引入橡胶训练弹，在高度拟真的环境下，进行对抗性实战演练。只有感受过被‘子弹’追着打的压力，才能真正磨练出临场心理和应变能力。”
刘振东和秦团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但随即刘振东微微皱眉：“想法很好，非常贴近实战需求！不过……这需要的经费和物资可不是小数目。上面虽然批了一些专款，但照你这个方案，恐怕是远远不够啊。”
秦团长沉吟片刻，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果断地说。
“经费的问题，我们再来想办法，联合打报告，向更上级申请！训练出真正的精英，这笔投入值得！震岳，除了这些，你个人还有什么需要组织上协助解决的吗？趁这次机会，一并提出来。”
李震岳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首长，如果可以的话……有件私事，想请组织上帮帮忙。”
秦团长大手一挥：“说吧，能帮的我们肯定帮！”
“是我爱人，丁秋楠。”李震岳解释道，“她刚从医学院毕业，现在分配在机修厂当医生。但那地方离城里家太远，通勤非常不方便。我想……看看能不能帮她调动一下工作，换个离家近一点的医疗单位？”他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两位领导。
秦团长闻言，看向刘振东，笑道：“军队的医疗系统调动比较敏感。老刘，你们公安部下属的医院、疗养院、甚至是局里的卫生所，关系门路应该不少吧？这个忙，你看……”
刘振东爽快地点头：“这事儿问题不大，交给我来想办法。保证给弟妹找个专业对口、又方便照顾家庭的单位。”
李震岳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连忙起身感谢：“太感谢刘组长了！解决了我的后顾之忧！”
“行了，私事谈完，说正事。”
秦团长正色道，“我马上让人给你们安排宿舍，先安顿下来。从各基层单位选拔上来的第一批培训骨干，昨天就已经报到完毕了。明天开始，正式投入培训，有没有问题？”
李震岳和陈墨立刻起身，挺胸抬头，朗声答道：“没有问题！保证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