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锣鼓巷的路上,李震岳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归队的日期。
假期过半,刨去路上所需的三天,满打满算,他只剩下八天时间了。
一股强烈的紧迫感涌上心头,他必须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巩固和丁秋楠的感情,最好能获得她父母的明确认可。
看了眼手表,才四点半刚过。
想到两天没往家里拿鱼了,他立刻行动起来,回家拿起靠在墙角的鱼竿和鱼捅,又在前院墙根的潮湿地里扒拉出一个小铁罐,装了几条肥硕的蚯蚓。
“妈,我去钓鱼,七点前回来!”他朝屋里喊了一声。
“行,早点回来,我给你烧好热水!”肖二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傍晚的北海公园湖边,晚霞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这正是晚口上鱼的好时机,水下的鱼儿开始活跃觅食。
李震岳刚把挂好饵的鱼线甩出去不到两分钟,浮漂就猛地一沉!他手腕一抖,一条银光闪闪、扑腾不止的大鲫鱼就被提出了水面,掂量着足有一斤重!
湖边不少钓了一下午的老头开始收拾家伙准备回家,也有一些刚下班的人提着鱼竿匆匆赶来,想碰碰晚口的运气。
李震岳心系明天的约会,并没有久留。他专注地钓了约莫半个多小时,鱼捅里又添了五条大小不一的鱼后,便果断地收了竿。
提着沉甸甸的鱼捅回到四合院时,刚好是晚饭饭点。
幸运的是,三大爷阎埠贵今天没在门口“值守”,李震岳顺利地快步穿过前院。刚走进中院,身后就传来了阎埠贵的声音:
“震岳!今天收获怎么样?钓了多少啊?” 原来阎埠贵是从外面刚回来。
李震岳回头,扬了扬手里的鱼捅,客气地笑了笑:“没多少,闫老师,就几条小鱼,凑合吃。” 说完便赶紧回了家。
一进门,妹妹李玉梅就眼尖地看到了鱼捅,凑过来一看,立刻嚷嚷起来:“妈!快看!大哥就出去这么一会儿,就钓了六七条呢!还有条这么大的!”
。。。。。。。。。。
第二天清晨,七点五十分。
李震岳穿着一身熨烫得笔挺的军装,肩上挎着军用水壶和塞了些零食的军用背包,身姿挺拔地站在丁秋楠家所在的四合院门口。
此时,大部分上班的人已经出门,胡同里比之前清静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目光期待地望向那扇熟悉的院门,等待着那个倩影的出现。
丁秋楠临出门时,母亲悄悄塞给她三块钱,低声嘱咐:“楠楠,出去玩不能总花人家的钱,小李虽然工资高,但咱们家也不能失了礼数,该分担的要分担。”
丁秋楠点点头,将钱小心收好。
她一走出院门,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外的李震岳。
只见他一身笔挺的草绿色军装,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肩章上的两颗星在晨光下微微反光,整个人显得英气勃勃,身姿如松。李震岳见到她,立刻上前一步,“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中带着笑意:
“丁秋楠同志!您的对象李震岳前来报到,请指示!”
丁秋楠看着眼前这个与昨日便装时气质迥然、更添几分威严与帅气的军人,一时竟有些看呆了。
她下意识地围着李震岳慢慢转了两圈,目光在他挺拔的背脊、宽阔的肩膀和认真的脸庞上流连,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李震岳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自豪。
他趁周围没人注意,微微倾身,凑到丁秋楠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些许遗憾和暧昧低语:“秋楠,今天穿了这身军装,得注意影响,不能像昨天那样牵你的手了……不过你放心,等回来,我加倍补偿,使劲牵!”
丁秋楠被他这大胆的悄悄话逗得抿嘴一笑,轻轻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两人乘坐长途公交车,颠簸了近两个小时才到达八达岭脚下。
一路上,他们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没有任何过于亲密的举动,但偶尔交汇的眼神,却充满了无需言说的情意。
爬长城是实实在在的体力活。
尽管所有的物品——水壶、背包都由李震岳一人背着,他还时不时想搀扶一下丁秋楠,但陡峭的台阶和漫长的城墙,还是让很少进行如此剧烈运动的丁秋楠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八月的燕山山脉,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植被郁郁葱葱,如同绿色的波涛环绕着蜿蜒起伏的巨龙。
终于,他们登上了这段长城的最高处。
李震岳站在垛口边,极目远眺,壮丽山河尽收眼底,胸中豪情顿生。他转向身边脸颊红扑扑、额角还带着汗珠的丁秋楠,语气变得深沉而认真。
“秋楠,你知道吗?我刚入伍在新兵连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曾经大声说过我的目标——我要当兵王,要成为全军最厉害的兵!”
丁秋楠倚靠着古老的城墙,微微喘息着,安静地听着他诉说,目光温柔。
“可是,不知不觉间,这个想法变了。”
李震岳的目光从远处的山河收回,落在丁秋楠脸上,“一个人再强,也只是一颗厉害的子弹。但如果能带动一群人一起强,那才是真正的钢铁洪流,才是我们军队强大的根基。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我的部队里,多带出几个、几十个甚至更多的‘兵王’!”
他的话语在长城的风中显得格外坚定。
忽然,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沉重和不舍:
“秋楠,我的假期……只剩下最后七天了。七天之后,我就要返回四川的部队。这一走,山高路远,任务在身,可能……可能几年之内都很难再回来。”
他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丁秋楠的眼睛,仿佛想从这双清澈的眸子里找到答案,也传递自己所有的真诚与承诺。
长城之上,风声呼啸,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声却沉重的情感交汇。
“秋楠,”李震岳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我不想失去你,一天都不想多等。”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和力量,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能嫁给我吗?”
这一次,丁秋楠没有像往常那样羞涩地低下头或者移开目光。
她勇敢地抬起头,迎上李震岳那灼热、真诚又带着一丝紧张的目光,仿佛要看清他眼底最深处的心意。
周围喧嚣的风声、游客的嘈杂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她看着这个在危难时刻保护她、带给她无限安心和快乐的军人,红唇轻启,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地穿透了风声:
“我愿意。李震岳,我愿意嫁给你。”
这声“愿意”如同天籁,瞬间击中了李震岳的心脏!巨大的喜悦让他几乎要跳起来。
他强压住激动,向前一步,目光更加深邃,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轻声问:
“那……我现在,可以吻你吗?”
丁秋楠的脸颊早已红透,如同天边的晚霞。
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踮起脚尖,缓缓地、顺从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
得到这无声的应允,李震岳不再犹豫,他低下头,温柔地、珍重地吻上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他们仿佛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李震岳感觉到丁秋楠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忘记了呼吸,脸颊憋得通红,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这个长达一分钟、定下终身的吻。
澎湃的激情需要宣泄!李震岳猛地转过身,面向着长城外连绵的群山和辽阔的天地,用尽全身力气,如同宣誓般大声呼喊:
“我要结婚了——!我的爱人是——丁秋楠——!”
浑厚的男声在群山中回荡,引得周围的游客纷纷侧目,投来惊讶、好奇继而转为善意的笑容和目光。
丁秋楠被这突如其来的“公告”羞得无地自容,连忙轻轻拉扯李震岳的衣袖,想把兴奋过度的他拉回来。
李震岳却笑着转过头,对她说道:“好事成双!得喊两次!” 说完,他再次面向群山,用更加洪亮的声音喊道:
“我要结婚了——!我的爱人是——丁秋楠——!”
喊完之后,他畅快地大笑起来,一把将羞怯却又满心幸福的丁秋楠揽入怀中。周围的游客中,甚至有人笑着鼓起了掌。
从长城下来,两人都出了一身汗,却是心满意足。
李震岳一路将丁秋楠送回了西侧街港的家,两人在院门口又低声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李震岳刚回到南锣鼓巷的家,母亲肖二丫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震岳,你刚才不在家,有个穿公安制服的同志来找你,说是交道口公安局的,让你方便的时候去找他们陈副局长一趟。”
李震岳心里有数,大概是关于那支m1911手枪的事情。
他放下行军包,对母亲笑了笑:“妈,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出去一趟。”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喜色,“等我回来,告诉您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肖二丫看着儿子那藏都藏不住的开心劲儿,心里一动,脱口而出:“啥好消息?是不是……要把那姑娘带回来给妈看了?”
李震岳嘿嘿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了句“等我回来再说”,便脚步轻快地转身出了门。肖二丫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已然猜到了七八分,脸上不由得也露出了期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