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急促而嘹亮的起床号声划破了营区黎明的寂静,如同一声令下,唤醒了沉睡的士兵。
其实李震岳五点多就醒了,在佟爷家养成的早起练功习惯根深蒂固,但他强迫自己闭眼又眯了一会儿,努力适应着部队统一的作息。
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整理内务,尤其是那软塌塌的棉被,要叠成棱角分明的“豆腐块”,对刚入伍的新兵来说,简直是场折磨。
李震岳虽然手脚利落,却也丝毫不敢大意,仔细地掐线、抠角,力求做到最好。
六点半,全连出早操。以排为单位,喊着还算整齐的番号,绕着大操场跑了五圈。晨雾尚未散尽,汗水却已浸湿了军装里衬。
跑完步,去食堂吃了简单的早餐——馒头、稀饭加咸菜。但李震岳敏锐地察觉到,今天各班的班长,目光似乎总有意无意地扫过自己,带着审视和探究,这让他心里有些嘀咕。
接下来的队列练习,站军姿、踢正步、转向、敬礼……每一个动作,李震岳都一丝不苟,认真听讲,反复练习。
他的身体协调性和力量基础远超常人,学起来很快,动作标准而充满力量感。
翟班长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点头,原本还担心这个扬言要当“兵王”的兵是个眼高手低的刺头,现在看来,态度倒是非常端正,是个好苗子。
时光飞逝,转眼新兵连过去了一个月。
大部分新兵已经基本习惯了军营紧张而规律的生活,皮肤晒黑了,身板也更结实了。
这天,全连进行合练。几百号人一起跑完五圈,声势浩大。休息时间,为了活跃气氛,指导员站在队伍前,鼓励大家展示才艺。
一个身手矫健的班长率先出列,嘿嘿一笑,也不多话,原地一个利落的空翻,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口气连着翻了十多个跟头,动作干净漂亮,赢得全连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翻完跟头,那班长气息微喘,脸上带着笑,目光扫过新兵队伍,高声喊道:“光我们老兵表演没意思!新兵同志,也出来露一手!有没有?”
新兵们互相看看,都有些腼腆,一时没人敢站出来。
那班长眼尖,手指直接指向队伍前排的李震岳:“那个大个儿!对,就是你!别看了,出来给大伙儿表演个节目!”
全连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李震岳身上。
李震岳见班长直接点了自己的名,也没有丝毫扭捏作态。
他深吸一口气,沉稳地答了一声:“是!”
随即,他向前迈出一步,站到了队伍前方的空地上,身姿挺拔如松,准备迎接这场突如其来的“考验”。
“报告!” 李震岳声音洪亮,面向全连,“我叫李震岳,三排一班的!我表演一套八卦刀!哪位班长能借我军刺一用?没刀,我就用这个代替了!”
一名班长立刻笑着将自己的军刺递了过去。李震岳接过那沉甸甸、闪着寒光的军刺,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虽然不如惯用的八卦刀顺手,但长短重量倒也勉强合适。
他走到场地中央,屏息凝神,先是一个干净利落的抱拳行刀礼,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下一秒,他整个人仿佛与那柄军刺融为一体,骤然发动!身形如灵燕穿梭,步法诡谲难测,手中的军刺划破空气,发出“呜呜”的破风声!他将平时练习的八卦刀套路速度提升了一倍,只见寒光在他周身缭绕翻飞,刺、挑、抹、挂,动作迅猛凌厉,泼水不进!那军刺仿佛成了他手臂的延伸,人与“刀”浑然一体,舞动起来,竟真有了几分沙场喋血的肃杀之气,看得人眼花缭乱,心惊胆战!
李震岳一气呵成,将整套简化过的八卦刀套路酣畅淋漓地演练了两遍,最后猛地一个收势,军刺稳稳收于身侧,身形挺拔如初,气息竟然依旧平稳悠长,只是额角微微见汗。
整个三连,从新兵到老兵,从班长到连排长,全都看得目瞪口呆,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他们何曾见过如此精彩绝伦、杀气腾腾的“表演”?
“好——!” 王连长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用力鼓掌,脸上满是惊叹,“好小子!这哪是舞刀,这他娘的是人刀合一了!跟长自己胳膊上似的!”
指导员也连连点头,眼中放光:“了不得!真是了不得!这是个好苗子啊!”
雷鸣般的掌声这才如同迟来的潮水般轰然响起,经久不息!
李震岳向四周敬了个礼,准备将军刺归还,返回队列。
“李震岳!” 王连长意犹未尽,叫住了他,“你这刀法是真绝了!除了刀,你还会什么?”
“报告连长!” 李震岳转身,挺胸回答,“还会擒拿手,还有格斗!格斗最在行!”
“哦?格斗最在行?” 王连长兴趣更浓了,“那再打套拳给我们看看!”
“报告连长!” 李震岳语气坦诚,“我学的格斗不是表演套路,是实战技法,招招都是为了制敌,不好看,但实用。”
“实战技法?” 王连长眼睛一亮,声音都提高了几分,“那就更得看看了!光说不练假把式!二排长,出列!”
“是!” 一声洪亮的应答。
从军官队伍中迈步走出一人,正是二排长。
他皮肤黝黑,身材魁梧壮实,个头与李震岳相仿,但肩膀更宽,胳膊更粗,往那一站,就像一尊黑铁塔,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震岳,带着毫不掩饰的战意。
“那就你们俩比划比划吧!”王连长一挥手,语气带着期待,又特意对李震岳补充道,“我可告诉你,二排长是咱们全团都有名的格斗高手,你小子可别大意!”
李震岳却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报告连长!拳脚无眼,万一……万一不小心伤了二排长,怎么办?”
二排长一听,气笑了,揉着手腕喝道:“少他妈废话!伤了老子,那是老子学艺不精,活该!尽管放马过来!”
连长也笑着打圆场:“行了!注意分寸,别往致命部位招呼!”
李震岳还是有点不放心,压低声音,带着点“贼”兮兮的表情问二排长:“二排长,那我……我要是侥幸赢了,您以后不会给我穿小鞋吧?”
“哪来那么多废话!看招!”二排长被他磨得没了耐心,低吼一声,脚下发力,如同一头出笼的猛虎,率先发动攻击!他的拳路刚猛霸道,大开大合,带着风声直取李震岳面门和胸腹,一看就是经历过实战检验的硬路子。
李震岳眼神一凝,不再多言。
他深知对付这种力量型对手,不能硬拼。脚下步伐灵活变换,避开正面锋芒,同时一记迅捷的低扫腿,精准地踢在二排长支撑腿的外侧。
“啪!”一声闷响。
二排长身形一晃,攻势稍缓,但并未退缩,反而更加凶猛。李震岳如法炮制,第二记低扫腿又至,目标依旧是同一位置!
二排长吃痛,怒火更盛,瞅准一个空档,猛地沉身向前,双臂张开,就要用他最擅长的抱摔将李震岳制服!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李震岳动了!他不退反进,腰腹发力,双拳如同出膛炮弹,两个迅如闪电的直拳虚晃,干扰对方视线,脚下步法瞬间变为灵动的“山羊步”,侧身一滑,竟如同泥鳅般从二排长环抱的缝隙中钻到了侧面!与此同时,他蓄势已久的右拳,如同重锤,收敛了大部分力道,却依旧迅猛无比地击打在二排长的肝部位置!
“呃嗬——!”
二排长所有动作瞬间僵住,脸上血色褪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壮硕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直接蜷缩着瘫倒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肋下,张大嘴巴干呕,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眼前一阵发黑。
“二排长!”
“老黑!”
连长和指导员脸色一变,连忙冲上前扶住他。
二排长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顺过气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揉着依旧剧痛的腰部,抬头看着一脸关切又带着些歉意的李震岳,咧了咧嘴,倒吸着凉气说道:“嘶……他娘的……差……差一点就背过气去了……拳头真够重的!小子……你……你真厉害!我……我服了!”
军中崇尚实力,输了就是输了,二排长虽然狼狈,却输得坦荡,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对强者的认可。
“二排长,我……”李震岳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王连长扶二排长坐下,目光灼灼地转向翟班长:“翟猛!李震岳其他的训练成绩怎么样?”
翟班长“唰”地站起来,声音洪亮,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报告连长!李震岳同志所有训练科目,队列、体能、射击预习、条令考核,全部优秀!”
“好!”王连长猛地一拍大腿,转身,面向全连,声音斩钉截铁,清晰地传遍整个操场:
“李震岳!”
“到!”
“从现在起,你就是三排一班副班长!同时,在新兵训练之外,担任我们六连的格斗教练!有没有信心?”
“是!有信心!”李震岳胸中豪情激荡,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回答,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
他身后,一百多名新兵鸦雀无声,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充满了震惊、佩服,以及难以抑制的羡慕。
尤其是站在队伍中的李向阳,他紧紧攥着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