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永定河畔,老地方,第三次约会。
河水依旧潺潺,林间的知了叫得比往日更显喧闹,仿佛也知晓这是临别前的欢愉。
几度缠绵悱恻,从水中到岸边,激烈的喘息与压抑的呻吟交织,将连日来积攒的热情与不舍尽数倾泻。
汗水与河水混杂,浸湿了发梢,也模糊了界限。
激情浪潮退去后,是无尽的空虚与即将分离的怅惘。
秦淮茹软软地靠在李震岳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抓着他那件旧汗衫的袖口,攥出了一片褶皱。她将发烫的脸颊贴在他仍带着汗意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事后的沙哑与浓浓的不舍:
“震岳……我跟婆婆说好的,明天……明天就得回城里了。”
李震岳搂着她光滑肩头的手臂紧了紧,沉默了片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情绪的低落。
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他提议道:“那我明天来接你吧?送你回去。”
“嗯。”秦淮茹在他怀里轻轻点头,这声应答带着依赖。
“明天……我就在下游,那边河湾等你。”李震岳规划着,那里相对开阔,不易惹人怀疑。
“好。”秦淮茹应着,抬起头,眼圈有些泛红,望着他。
“秦姐,”李震岳看着她这模样,心里也堵得难受,拇指蹭过她的眼角,低声要求,“再亲我一下。”
“知道了。”秦淮茹破涕为笑,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柔情,主动仰起头,送上了自己的唇。
这个吻不再是欲望的宣泄,而是充满了缠绵的眷恋与无声的告别。
唇齿交缠,极尽温柔,仿佛要将对方的气息刻入骨髓。十分钟,或许更久,直到两人都因缺氧而微微喘息,才难舍难分地松开。
秦淮茹缓缓站起身,腿脚还有些发软。
她仔细地整理好凌乱的衣衫,捋顺湿漉漉的头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疑”。
然后,她拿起那根充当幌子的鱼竿,上面串着李震岳特意为她准备的、用柔韧柳条穿好的四五条肥鱼,这是她此次“农忙帮扶”最实在的“成果”。
“我……我先走了。”她不敢再看李震岳,怕一看就又舍不得离开这片承载了她太多秘密与欢愉的河滩。
“嗯,路上小心点。”李震岳坐在草地上,目送着她。
秦淮茹拎着鱼,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咬咬牙,快步走出了这片隐蔽的河湾,身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后。
李震岳依旧坐在原地,没有立刻起身。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的皂角味和情动时的气息。
他仰面躺倒在草地上,看着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估摸着她已经走远,他才慢吞吞地爬起来,收拾好自己散落一地的渔具,推着自行车,沿着来时路,晃晃悠悠地离开了永定河。
第二天,永定河下游的河湾。
天气依旧晴好,阳光洒在河面上,碎金万点。但两人的心情却与这明媚的天气截然相反。他们并排坐在河边,话比往日少了很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粘稠的、化不开的离愁。
李震岳机械地抛竿、收线,目光却常常失焦地落在水面的浮漂上,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秦淮茹更是心不在焉,只是静静地倚靠在他身侧,手臂贴着他的手臂,仿佛要靠这点接触来确认彼此的存在,汲取最后一点温暖。
就连鱼咬钩的动静,都显得迟钝了许多。
就这样沉默着,竟也零零散散钓上了五条鱼,在桶里徒劳地扑腾着,搅动着沉闷的气氛。
当第六条鱼,一条不小的鲤鱼被李震岳有些粗暴地拖上岸时,水花四溅的声音似乎惊醒了沉浸在各自思绪中的两人。
秦淮茹忽然抬起头,眼圈微微泛红,她抓住李震岳正准备解鱼钩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决绝,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震岳……你……最后再好好爱我一次吧。”
她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李震岳本就波澜起伏的心湖。
“秦姐……”他看着她眼中涌动的水光和不加掩饰的渴望,喉咙发紧。
“我们去……去那边树林里。”秦淮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好。”李震岳没有任何犹豫,丢下鱼竿,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
两人几乎是跑着冲进了那片熟悉的、能遮蔽一切的杨树林深处。
阳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成斑驳的光斑,洒在两人急切的身影上。
没有过多的言语,所有的眷恋、不舍、以及对未来不确定的惶恐,都化作了最原始、最激烈的肢体纠缠。
汗水、喘息、压抑的呜咽与树叶的沙沙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投入,都要忘我。
。。。。。。
当最后的激情如同潮水般退去,树林里只剩下两人粗重未平的喘息。
但他们谁都没有立刻分开,依旧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彼此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秦淮茹把脸深深埋在李震岳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混合着汗味、河水气息和阳光味道的特有气息,肩膀微微抽动。李震岳则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后背,无声地传递着安慰,心里同样堵得难受。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抱着,躺在铺满落叶的地上,任由光斑在身上移动,听着风声、鸟鸣、还有彼此的心跳,谁也不愿先起身,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却又无情地流逝。
。。。。。。
最终还是秦淮茹先动了,她艰难地撑起身子,背对着李震岳,默默地、一件件穿好衣服,动作缓慢而滞涩。
下午四合院。
秦淮茹站在院门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属于“贾家媳妇”的、温顺而略带疲惫的笑容,这才低头走了进去。
秦淮茹前脚刚踏进中院,婆婆贾张氏阴恻恻的声音就从屋里飘了出来,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她听见:
“还知道回来?回趟娘家就当自己是客了?磨磨蹭蹭到这时候!”
秦淮茹脚步一顿,低着头,没敢吭声,那刚在院里强装出来的疲惫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消散无踪。
“杵在那儿当门神呢?”贾张氏撩开门帘,耷拉着眼皮,用下巴指了指墙角木盆里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去!把那堆衣服洗了!攒了好几天了,想累死我老婆子是不是?”
秦淮茹默默放下手里那几条用来装点门面的鱼,无声地走到墙角,端起那沉甸甸、散发着汗渍和霉味的木盆,步履沉重地走出了家门,来到院里的公共水槽边。
冰凉的井水刺得她手指发麻,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只是机械地搓揉着。
衣服刚洗到一半,贾张氏的吆喝声又穿透院子追了过来:
“秦淮如!死哪儿去了?滚回来做饭!想饿死我们一家啊?”
秦淮茹默默地停下动作,湿漉漉的双手在旧围裙上擦了擦,又将那盆未洗完的衣服端了回去。
晚饭后,桌上杯盘狼藉。贾东旭剔着牙,打了个饱嗝,眼神在秦淮茹身上扫了扫,便伸手去拽她的胳膊,要把她往他们夫妻住的小隔间里拉。
“衣服……还没洗完呢。”秦淮茹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抗拒。
“明天洗!”贾东旭不耐烦地说。
“碗……碗也还没洗……”
“那你快点!”贾东旭松了手,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秦淮茹如同一个提线木偶,快速地收拾着碗筷,拿到水槽边清洗。冰冷的井水再次浸透她的双手。
洗完碗,她又默默地坐回小马扎上,继续搓洗那仿佛永远也洗不完的脏衣服。
直到夜色深沉,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她才终于直起酸痛的腰身。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垂花门,望向前院李家所在的方向。
那里灯火已熄,一片寂静。
她的眼神复杂难明,有片刻的失神,仿佛灵魂又飞回了那片白杨树林和波光粼粼的永定河畔。
。。。。
小隔间里,伴随着贾东旭一声满足又带着些虚张声势的“啊!”,以及木板床急促而又短暂的“咕咚”声,前后不过两三分钟,一切便重归寂静。
贾东旭翻了个身,没多久便响起了鼾声。
秦淮茹却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