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贾东旭结婚的日子。
四合院里难得地热闹起来,一大清早,易中海就带着几个院里手脚利落的年轻人,蹬着借来的几辆板车,热热闹闹地往秦家村接亲去了。
等到下午三点多,日头偏西,院门外终于传来了喧闹的人声和鞭炮噼里啪啦的脆响。接亲的队伍回来了!院里闲着的人都涌到了前院看热闹。
当新娘子被贾东旭有些腼腆地牵着手,从板车上下来,迈过院门槛时,几乎所有围观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尽管身上穿的只是一件半新的红底碎花布衣裳,脚下是普通的黑布鞋,但这身略显朴素的打扮,丝毫掩盖不住新娘那惊人的美貌。
她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脸颊泛着自然的红晕,眼睛像含着一汪水,清澈又带着点新嫁娘的羞涩,身段匀称,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她的美貌瞬间就在四合院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年轻的半大小子们,包括李震岳、阎解成,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在新娘子身上打转。许大茂更是看得眼睛发直,嘴里啧啧有声,脸上写满了羡慕嫉妒,恨不得今天当新郎的是自己。
李震岳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那抹鲜亮的身影,心里再次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夹杂着惋惜和一丝无力感。
多水灵的一个姑娘,偏偏……他暗自叹了口气,又一次后悔自己来得太晚,若是早穿越几年,或许……
中院临时搭起的灶台边,傻柱正挥着大铁勺,跟一群帮忙的大妈忙活着今天的婚宴。
可他的眼神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新娘子那边瞟,炒菜的动作都慢了几分,引得旁边的大妈直催促:“柱子,专心点!油都快烧干了!”也不知道他在这心不在焉的状态下,做出来的菜是个什么滋味。
新娘子秦淮如似乎有些不适应这么多人的注视,微微低着头,但嘴角还是带着礼貌的、温婉的笑意。贾张氏今天更是容光焕发,难得的不是平日里那副愁眉苦脸的刻薄相,脸上一直挂着笑,只是那笑容里,多少带着点扬眉吐气的得意。
菜很快准备妥当,拢共六个菜,其中两个算是带了点肉腥,在这年头,也算是不错的席面了。
院里规矩,一户出一人或两人上桌,李家因为上次贾张氏闹的那一出,心里不痛快,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李铁和肖二丫两人都去了,随了一块钱的礼钱。
各家的孩子们早就被大人喂饱了,此刻像一群小麻雀,挤在宴席周围,眼巴巴地看着那平时难得一见的好菜,嗅着空气中飘散的肉香,叽叽喳喳,给这婚礼增添了几分童趣和喧闹。
开席前,作为院里的一大爷兼证婚人,易中海清了清嗓子,站在中间准备讲几句。
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沉稳笑容:
“各位老少爷们,婶子大娘们,感谢大家今天百忙之中来参加东旭的婚礼,这是个值得纪念的好日子,意味着咱们院又添人进口,东旭也成家立业了……”
他这边还在字斟句酌,力求面面俱到,那边妇女和孩子坐的几桌,眼睛早就死死盯住了桌上那几盘难得的“硬菜”。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筷子悄无声息地就伸了出去,像训练有素的游击队,迅速而精准。
一人动,众人跟,眼看那盘子里的肉片和炒鸡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易中海这冗长的讲话就显得格外不合时宜。
“妈,快夹那个!”有孩子小声催促。
“嘘……别出声!”当妈的一边低声制止,一边手下不停。
易中海也察觉到了台下的“暗流涌动”,眼见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祝词还没说到一半,桌上的菜就要见底了,场面即将失控。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赶紧草草收尾:
“……总之,希望东旭和……和淮如往后和和美美,早点给贾大哥添个孙子!好了,大家……大家开席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淹没在骤然响起的、更为热烈的碗筷碰撞声中。
“开席了!快!”
这一声如同发令枪,刚才还只是“偷偷”进行的动作,立刻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抢掠”。筷子飞舞,盘子交错,尤其是那两盘带肉的菜,几乎是瞬间就被瓜分一空。
男人们那桌还好些,毕竟要顾着点面子,端着酒杯还能就着那碟可怜的花生米慢悠悠地喝一口,但眼神也忍不住往那飞速清空的菜盘上瞟。
贾东旭脸上带着新郎官的喜气和新郎官的羞涩,端着酒杯,在贾张氏的催促下,一桌一桌地敬酒。
“刘叔,李叔,闫老师,各位长辈,我敬您一杯,谢谢您来参加我的婚礼。”他语气诚恳。
“好,东旭,干!”李铁代表这桌站了起来,拍拍贾东旭的肩膀,“东旭啊,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又娶了这么俊的媳妇,李叔我看着都欣慰,你是好孩子!”两人碰了一下杯。
“东旭,恭喜恭喜!祝你们夫妻和睦,早生贵子!来,干一个!”阎埠贵也笑眯眯地举杯,话说得漂亮,眼神却不忘扫一眼桌上早已空空如也的菜盘,心里不免有些肉疼那随出去的礼钱。
这顿婚宴,吃得如同风卷残云。
天黑透后,宴席便匆匆散了场。贾东旭被灌得醉醺醺的,脸上带着傻笑,被同样脸颊绯红的秦淮如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进了那贴着眼看就要被撕掉的囍字的洞房。
院子里,各家都忙着认领自家的桌椅板凳、碗筷盘碟,手脚麻利地往家搬。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刚才还喧闹无比的中院就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油烟味和酒气。
李震岳在自己家门口的空地上,借着月光,拿着木刀一遍遍打着师父教的套路。
招式凌厉,破空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说不清道不明,或许是为那惊鸿一瞥的惋惜,或许是对既定命运的无力,只能尽数发泄在刀刃之上。
就在他打到第十二遍,气息微喘,浑身热气腾腾时——
“砰——啪!”
中院猛地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划破了夜的宁静!那声音绝不是普通的鞭炮,更像是大号的炮仗或者雷管。
紧接着,就是贾张氏尖利得几乎破音的咒骂声,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哎呦喂!天杀的!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干的?!吓死老娘了!这是要炸房子啊!”
“别让我抓着你!丧良心的玩意儿!”
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扯着嗓子喊:“易中海!老易!你管不管?这刚娶媳妇就有人使坏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中院同时传来一阵杂乱的奔跑脚步声,似乎有几个人慌慌张张地逃离了现场。
没过一会儿,前院月亮门黑影一闪,阎解成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从中院跑了进来,一头扎进自家屋里,连门口站着的李震岳都没注意到。
李震岳收了拳势,看着阎解成消失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才十二岁,毛都没长齐,见到漂亮新娘子,这“思春”的劲儿上来得也太早了点,居然听墙角,不过敢用炮仗吓唬人的是谁?,真是……不知轻重。
这边的骚动还没平息,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严厉的喝问:
“里面怎么回事?!刚才什么声音?!”
两名戴着红袖章、全副武装的街道巡防队员打着手电筒,一脸严肃地闯了进来,警惕地扫视着院子。
“我们接到报告,说这里有爆炸声!怎么回事?”
易中海和阎埠贵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
易中海脸上堆着笑,连忙解释:“同志,误会,误会!今天是院里孩子结婚,肯定是有些半大小子闹洞房没轻没重,乱放炮仗,惊着各位了!对不住,对不住!”
阎埠贵也在一旁帮腔,递上烟(虽然对方没接):“是啊是啊,大喜的日子,孩子们玩闹过头了,我们一定加强教育,绝不再犯!劳您二位跑一趟,辛苦了!”
两人好说歹说,赔了无数笑脸,再三保证会管好院里的人,这才把那两位一脸将信将疑的巡防队员给劝走了。
院门重新关上,四合院再次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