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儿子!
这辈子从没 安芸做任何事。
今天为了孟德海破例了!
结果这老东西还不领情!
“老孟,看来我刚才那个电话打得多余了?”
安长林眯着眼瞥向孟德海。
这老东西翻脸不认人。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安长林重重叹了口气。既然你说我小气。”
“想必也看不上我儿子那点投资吧?”
“我还是跟安芸说一声。”
“孟区长如今位高权重,哪瞧得上咱们这点小门小户的?”
见安长林要坏自己的好事。
孟德海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过去。
高高举起手——
眨眼间抄起安长林的茶杯。
快步走到饮水机前。
接了满满一保温杯热水。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孟德海瞅了眼茶杯。啧啧!”
“老安,你这身子骨不太行啊!”
他笑呵呵把杯子放回桌上。
安长林顿时涨红了脸!
他们可是当过兵的人!
怎么能说不行!
看着孟德海得意的样子,安长林憋了半天。
蹦出一句:
“我有儿子。”
孟德海一愣。
这事也值得炫耀?
眼见安长林笑得越发猖狂。
孟德海彻底急了——
他确实更想要个儿子!
孟钰从小就被当做男孩子养大,性格泼辣胆大,天不怕地不怕。
看着安长林的儿子安芸,孟德海满心不是滋味——那孩子相貌出众,品性温良,简直是别人家的完美孩子。
望着安长林圆润的脸庞,孟德海实在想不通:这家伙怎么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他越想越恼,突然拍案而起:论职务我才是正局长!
共事二十余年的老搭档此刻却剑拔弩张。
安长林不慌不忙亮出王牌:我有儿子。这句话像把利剑,刺得孟德海哑口无言。我要调任青华区当区长了!孟德海抛出重磅消息。
谁知安芸父亲稳如泰山:我儿子是安芸。
从升迁速度到工作成绩,孟德海接连抛出十几个优势。
可每次都被那句我有儿子轻巧化解。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整栋办公楼只剩他们的房间还亮着灯。
孟德海与安长林相视一笑,开怀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孟德海拍着桌子笑道:老安啊,我们共事这么多年,你可是一次都没赢过我!
从他们踏入省局那天起,两人就开始了无声的较量。
既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又是暗中较劲的对手。
起初,他们都急于展现自己。
不知不觉间,却成了形影不离的搭档,最终发展为亦师亦友的深厚情谊。老孟,这些年你是赢了我很多次,安长林笑得直不起腰,但有一件事你输得彻底!
这件事让他把所有的不甘都找了回来。我有个出色的儿子!安长林神情忽然严肃,有时候我真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眷顾。
安长林的仕途一路顺遂,唯独一直被孟德海压着一头。
夫妻俩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子嗣,直到安芸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五台山的算命先生曾断言他命中无后,然而两年后安芸就降生了。
满月时,安长林抱着襁褓中的安芸,带着妻子刘玉梅再次拜访那位算命先生。这不可能!算命先生见到安芸时满脸震惊,仿佛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他喃喃自语着,却对安芸的命数闭口不言。
待到安芸上五年级时,夫妻俩又一次踏上了五台山的路。
五台山的算命师傅已不见踪影。
山下村民谈起时说道,那位先生多年未现身影,山里人已有五载未曾得见。老孟!
承让!
安长林双手抱拳,向孟德海行了个武林礼数。
孟德海面上笑容稍凝,旋即又展颜更盛。你笑什么?
我们不过平手罢了!
安长林不解其意。平手?
孟德海收起笑意。一个女婿半个儿!
孟钰迟早要嫁给安芸。
他们自幼青梅竹马。
按此算来,安芸也算我半个儿子。
望着孟德海的笑脸,安长林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老孟!
你这可不厚道!
竟使这般计谋!
见安长林憋闷神情,孟德海只觉畅快。
须臾,二人默契地同时敛去笑声。
墙上时钟指向深夜十一点五十分。
待到子夜钟响,孟德海便与省局再无干系。
......
二人步出办公室。
夜色昏沉,警员早已散去。
他们在空荡的警局里缓步穿行。老孟,这是你当年的位置吧?
安长林指向靠门的工位。
二十余年前初入警局时,二人的座位都在最末排。
经年累月的勤勉,终让他们走到了今日的位置。
此刻重见旧时座位,万千感慨涌上心头。
孟德海指着对面的位置,那是安长林二十多年前常坐的地方。
时光仿佛倒流回两个年轻人初入警局的岁月。
那时安安长林和孟德海都才二十出头,两个倔强的年轻人互不相让,整天较着劲。
他们的局长想了个主意——将两人安排在面对面办公。
日复一日地四目相对间,这对冤家竟渐渐成为了默契的搭档。
此刻,望着熟悉的办公区域,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年穿上警服的壮志豪情仍在胸中激荡,可当真到了离别时刻,孟德海心中却满是怅惘。
省局承载了太多回忆:同生共死的战友们,有的仍在岗位上奋斗,有的已长眠于烈士陵园。
寂静的夜里,时钟的滴答声格外清晰,像是在催促着告别。
就在感伤之际,孟德海突然眼前一亮——他想起当年在地板下藏了东西。老安!帮我找根铁棍来!孟德海露出狡黠的笑容。
虽然安长林提醒这会损坏公物,但孟德海已迫不及待:从我工资里扣!
看着难得兴奋的老友,安长林只好去漆黑的值班室取来撬棍。来,沿着左边第三块砖使劲撬!孟德海指挥道。
孟德海艰难地抬起桌子,
桌上的文件和电脑瞬间滑向一边。用力!”
他指挥着安长林。
两人合力一撬——
“咔!”
紧贴门口的第三块砖竟真的松动了!
砖下,
静静躺着一个狭长的文件盒。快拿出来!”
孟德海喘着粗气催促。
安长林取出那件东西后,
孟德海终于放下桌子,
满脸兴奋地一把抢过来。这可是我入行第二年藏的宝贝!”
安长林凑近打量,
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光,
依稀辨出是个木制品。
他将灯光调亮,
终于看清——
那是个模糊的木头人,
岁月侵蚀了它的轮廓,
表面布满斑驳的痕迹。
安长林的表情突然凝固。
下一秒,
孟德海坏笑着翻转木人——
背面赫然刻着五个歪斜大字:
“安长林是猪!”
空气瞬间安静。
安长林的脸黑如锅底,
这记来自二十年前的嘲讽,
竟在此刻精准命中目标。
孟德海则笑得前仰后合,
仿佛重回青春岁月,
两个年轻警员斗智斗勇的日子。
忽然,
午夜钟声敲响。
笑声戛然而止。
孟德海利落地收拾好现场,
拎起垃圾袋,
两人沉默地走向大门。
月光下,
两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夜色中,孟德海与安长林同时怔在原地。
公安局门前空地上,黑压压的人群沉默伫立。
那是全局警力——从基层民警到刑侦骨干,无一缺席。
有人在暗夜里站了整整两小时,制服肩章沾着夜露;有位缠着绷带的警官,纱布下还渗着血迹。
刑警队长曹闯突然高喊:敬礼!
百余名警察齐刷刷抬起右臂。
月光掠过他们绷直的指节,照亮了一张张熟悉的脸:曹闯刚毅的眉骨,李响紧绷的下颌线,安欣泛红的眼眶,还有小五制服上没来得及换下的泥点。孟局,走好!
声浪撞在办公楼玻璃上嗡嗡作响。
孟德海喉结滚动着,指尖无意识掐进掌心。
他忽然挺直佝偻的腰背,回敬的军礼像三十年前新兵连时那样标准。
掠过每一张面孔时,那些名字在齿间翻滚:带伤的张彪、总爱迟到的户籍警小王、总务科的老周......
礼毕!曹闯的破锣嗓子带着颤。
孟德海转身面向安长林,两个老兵的军礼在空气中相撞。往后这群猴崽子,他抹了把脸,交给你了。夜风卷走话音, 在他们头顶幽幽发亮。
孟德海的声音铿锵有力,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安长林沉默不语,
却同样抬起右手,郑重地敬了个军礼。
共事二十余载的两位老搭档,
早已心有灵犀。
无需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