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是陆四婶家的一贯核心纲领。
哪怕放个屁,要让男的先闻闻咸淡。
所以她认为她费尽心思宠溺的男丁们在有好处的时候,就要义无反顾的冲出去把好东西抢回来。
抢回来之后,大头自然还是归男人,但她作为长辈,可以分“一点点”丈夫和儿孙的战利品。
至于儿媳和孙女?
那是一点都不能分的。
得到她这个岁数,才能分“一点点”。
所以她留下了懂事的儿媳跟他一起伺候家里的男人,把不懂事又没用的儿媳和孙女赶到了二嫂家空出来的洞里。
伴随着夜色降临,洞内的火光渐渐微弱,吃饱了肚子的娃娃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她不是故意要哭的,是身上太难受了。
好热,头好痛……
压抑着痛苦的哭声让洞内洞口的人都有些烦躁,不过强行捂住嘴散发出来的鼻音更加让人不忍。
陆老太歉意地起身朝李大驴等人笑了笑,走向了那道床帘遮住的洞室。
“小兄弟是认字的吧?寨子里有教书先生?”
李大驴拢了拢火堆的余烬,微光映着他粗犷的脸,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农家汉子在照料灶膛。
“认识一些,但写的不怎么样。”
云澈没有否认,也无需否认,他也想尽量找话题安抚这群流民,让他们安定下来,不要太急。
同样的,他也希望外面山林里驱赶杀戮流民的连云峰土着们不要太急。
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不过是几十人的口粮而已。
他出得起。
“要是我被山寨上的人杀了,你能不能帮我立个碑,写几个名……”
李大驴说到这里,手里的木棍点着地面,点了好几下,最终确定了人数:“帮我写七个,我和我媳妇,我娃,我父母,弟弟妹妹,帮我把我们家的人写在一块儿。”
说着,他又不好意思地笑笑,用木棍比划了一圈。
“最好是能帮我这些兄弟们都写上,活着太难了,没法聚在一起,死了好啊,小兄弟动动手就能让我们全家团聚了。”
“李大哥何必说丧气话,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等李大哥和兄弟们入了伙有了落脚地方,找个婆娘传宗接代,为死去的妻儿老小立碑添上香火,也好叫他们在地底下受用,起码不是孤魂野鬼。
不然,即便是团聚了,他们也要恼你不争气,没有好好活下去啊。”
云澈不想接他的话又不得不接,怕这群流民一个不好就发狂,只好用封建思想加鬼神教育安抚他们。
毕竟听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像是走远了。
这也就代表着大部分流民可能都主动或被迫的离开了连云峰。
等天亮,亦或者今夜,上面的人观察到山外大军退走,山内就会开始清洗,山民搬回山下。
李大驴这些人也就到了最后谈判的时候。
“或许吧……见面也未必好……”
李大驴幽幽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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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黑,陆老汉和两个孙子牵着大黄就从寨子附近的树洞里爬出来,嘴里含着哨子跟周围人呼应。
别看他平时慢吞吞,一副老朽的样子。
此刻带着两个孙子在漆黑的林子里上蹿下跳,十分迅捷。
“噗呲!”
“呃……”
陆老汉一叉子结果了掉队的流民后,陆正梁陆正风一人警戒一人摸尸,几息之间完成动作,迅速撤退。
三人组隐于林间,留心听着如鸟啼鸣的哨子,跟随大队把绕圈子,把流民往外赶。
一旦发觉有掉队的,隐藏的,立刻下手补刀,以免留下后患。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一声长长的清亮尖锐的哨子响彻山林,林中先是寂静几息,随后爆发出无数哨声。
宛若百鸟朝凤般热闹。
“走,先回家。”
陆老汉吐出嘴里的哨子,招呼两个孙子,大黄转身一个助跑跳过枯树,摇着尾巴警戒。
狩猎结束了也不能放松啊!
一老二小赶回自家山洞时天还没亮,也许是阴天,看不出来。
反正就着模糊的白雪,摸爬滚打的回到了熟悉的斜坡。
“啾~”
陆老汉吹了下哨子,大黄已经兴高采烈地奔回洞口了轻汪了一声。
陆大嫂听见熟悉的声音忍不住眼眶发热,在洞里熬红眼的二嫂三嫂也瞬间掀了被子。
“爹回来了吗?”
“孩子回来了没有?”
“都回来了!”
陆大嫂看见外面三个黑影,高兴的不得了。
陆慧也是一阵兴奋:“五叔醒了没?跟五叔也说一声,奶奶和小婶子还在那边儿洞子里呢。”
“醒了,把火吹开弄点热水,问问爹寨子里情况。”
陆鸣在里面躺着却一直没睡,此刻也是摸着石壁往外走。
山寨收不收人,终究是上面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