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封建王朝末年的苛捐杂税不足以逼反百姓。
像牛马一样温驯的人只要有口吃的,就能忍耐住许多不公,吞下种种苦难,闭上眼堵住耳朵嘴巴,不看,不听,不说。
并且在宗教的安抚下宽慰自己,对来生抱有希望。
所以朝廷很难因为这个原因倒塌。
只有苛捐杂税和频繁天灾双管齐下,被饥饿主导大脑的百姓,才会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向上举刀,推翻一切找东西吃。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这句简单粗暴的口号曾推翻了一个腐朽的王朝,却没能建立起新的秩序。
因为它的核心诉求无法实现,再加上领头人缺乏完整的构架替他运行秩序,所以很快就在王朝余威的反噬中烟消云散。
不过有自家媳妇的神异,陆鸣的想法比不纳粮还要更激进,他要发粮!
当然不是他发,是山神老爷发……
他只是替山神老爷周转而已。
家里的地,他要父母做主全部敬献给山神,而他,是山神的代言人。
“这……连云峰本来就是山神老爷的,还用得着敬献吗?”
陆老太被儿子忽然要地弄得有点懵。
她和老头子一样,是真心相信了山神的。
但信归信,把地全交了是怎么个事?
山神还种地啊?
云澈要是能听见她的疑惑,肯定会告诉她,不止种,还没日没夜的种。
“娘,这就像外面的佃农一样,他们交租子种地主乡绅们的地,我们种地往山寨集市上交,都是为了寻求庇护。
但山神老爷要这个地,是为了保我们风调雨顺有收成,它老人家不要咱们的粮食,只需要诚心供奉就行。”
陆鸣用心给老娘解释着供奉田地的原因,一边的大嫂接话了。
“他小叔,大嫂有话就直说了,我们家这份地只要爹娘愿意供奉给山神老爷,我没意见,但是……你能被山神老爷眷顾多久呢?”
陆大嫂一针见血地挑破弊端,其余几个妯娌的脸色也是一阵变换。
她们想的是老五借山神这个名头要做连云峰九村十八寨的大当家,收所有人的地,搞不好要引来杀身之祸。
连云峰这里一向是由各村寨族老,和几个打拼出来的当家互相商量着办事。
老五这一出虽说有山神撑腰,但万一有人不信邪怎么办?
山寨集市的愣头青可不少。
不过她们相比担心没命,大嫂担心以后没了山神眷顾,连地也没了,这也合理。
“眷顾多久谁也不知道,反正山神老爷是神仙,他不会要我们的地,家里只管先供奉,做个样子出来看看,若真有好处,也是咱们家先得。”
陆鸣也知道梦里的地长东西快,所以他敢保证自己家先得好处。
而云澈则背靠着冰凉的石壁,低头抚摸石碑挂坠。
“扑通!”
“扑通!”
“扑通!”
“嘶!”
三颗大白菜凭空出现,砸在被褥上。
陆鸣猛吸一口冷气,心里满是幽怨:媳妇儿就不能看着点儿吗?
万一砸到要紧的地方,以后怎么生孩子?
与此同时,狭小拥挤的洞室内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多谢山神老爷,多谢山神老爷!”
率先回过神的陆老太双手合十,坐在原地对着陆鸣身上的白菜不住低头作揖。
陆家的几个儿媳孙子孙女也有样学样,震惊的无以复加。
尤其是进来喝热水的陆正梁和陆正风,恨不得给躺着的小叔磕头。
如此一来,反倒没人注意有颗大白菜险些砸到陆鸣重点部位了。
云澈从梦境中离开,眯着眼跟大家一起朝陆鸣身上的大白菜作揖,那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油然而生。
“没错,就是这样,陆鸣是台面上的人,而我是躲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过段时间陆鸣完全恢复,就跟他摊牌,恢复男儿身,再找个不起眼的位置,默默当他背后的山神。
让他收编连云峰,招揽流民,出去冲锋陷阵,为我打下大大的江山!
就是这样,去吧陆鸣,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此刻的云澈宛若潜龙即将腾空,心里野望疯长,已经盘算着选谁来钳制陆鸣。
不过想了一圈他感觉不太对。
梦境里的地是陆鸣有了地,他才有地。
而他有地,大概率是因为夫妻关系,被陆鸣共享过来的。
如果跟陆鸣分开了,他还能有地吗?
“不行,得想办法试验一下再做决定!”
云澈火热的心瞬间冷却,打消了跟陆鸣摊牌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