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分家的事按说跟外人关系不大。
通常这类事只需亲近的长辈和有威望人过来见证一下,证明这个家分的公平,父母子女之间没有怨言。
陆老汉请了自己的叔伯和大哥,还细算了几个孩子的劳动时长,为家里做的贡献,算是比较公允的了。
至于他四弟那边儿,属于放屁添风,可有可无。
请不请他当见证都无所谓,反正也不会听他意见。
但陆四婶一大早咋咋呼呼过来,再加上后面跟着个窝窝囊囊的黑脸老实人,明显是觉得应该请他们。
云澈懒得理他们,自顾自打水浇菜。
这个活得趁早晚天不热的时候干,等秋老虎的太阳升起来就迟了。
陆老太给几个儿媳使了眼色让她们各自去忙,然后在堂屋里跟妯娌和小叔子周旋,客气的解释没有看不起他们的意思,而且还没分完。
总结完就是,下次一定!
“诶,我就说二哥二嫂也不是那不讲究的人,昨天老五的喜酒都没喝上,孩子他爹难受的一晚上没睡。”
陆四婶叹息起来还颇为委屈。
陆老太瞥了一眼小叔子那张黑脸,和时不时左右打量闪着精光的小眼睛,对比自家老二老三老四媳妇们眼皮下的疲态,心道我家的人才是一晚上没睡好。
“这一早听说分家,饭都没吃就赶紧过来看看,你说咱们都是当父母做祖辈的,操劳一辈子不容易……”
陆四婶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见二嫂不接茬儿,就光点头嗯诶嗨,索性直接说明来意:“咱家昨天摆酒的菜有剩的没?我带回去给孙子们尝尝味儿,沾沾他五叔的喜气,以后好娶个贤惠能干的媳妇。”
院子里浇完水的云澈一阵无语,说了半天就为这个?
真有她的。
乡下摆酒席的剩菜给人分是正常的,但都是主家送上门。
这年头吃的东西金贵,沾点儿荤腥的剩菜没人会嫌弃,只有不够吃的份。
说到正题陆老太也不嗯唉嗨了,皮笑肉不笑地推拒道:“还没收拾出来呢,剩的不多,但肯定少不了,等收拾好了我叫人给你们送去。”
“嗐,送啥送,正好我过来了,顺手带回去就行。”
陆四婶充分发挥打蛇上棍的特性,一口一个咱家,就想往厨房里去自取。
她男人陆四峰讷讷地笑着,嘴里作假道:“带啥带,家里又不缺这一口,净叫人笑话。”
夫妻俩一唱一和,配合娴熟,但陆家其他人也不是第一次见他们这副德行,早就不动声色地堵住了厨房门口,低头做事。
云澈忙活完去提了便桶,伺候病人洗漱擦洗,没空再看这两口子,反正等他收拾干净,那两人已经走了。
“你们都长点儿记性,以后分家过日子真让她借走了东西,那是好借不好还,给她一碗菜,这个碗也别想要回来,就算要回来,也是她家的破口碗。”
陆老太先在门口警醒几个媳妇,又一次提到了分家过日子,二三四房的媳妇们眼神亮了几分。
她们也想分家啊!
陆老太这边加强了陆四婶一家的教育之后,陆老汉带着儿子们也回来了,他们一大早去挑些合适的石头,担几担土,给陆鸣这边砌灶用。
分家也就意味着分锅,不再在一个锅里吃饭。
陆鸣不能动弹,他们当父兄的自然得给他安顿好才能撒手,直接扔给新媳妇就不管了,说不过去。
“你会不会砌灶?昨天我看你看的仔细,要是会弄,我叫老大老二给你垒个差不多,你砌个边儿封口?”
陆老汉想着今天地里的活,感觉让两个人待家里做灶台浪费人力,便开口问云澈。
云澈思索了一下,点点头:“那我先试着弄,等回来有空您再看看。”
他昨天确实是看了陆家大伯垒灶,这活没什么难度,隔壁的摆放农具的库房腾出来分给他们当厨房也方便。
以后他再把两间房中间的墙打通,做饭什么的不从外面绕,可以往撑了吃。
几百棵大白菜,再加上分的粮食,哪怕到明年春天他和陆鸣也吃不完。
而且,他还想弄个地窖。
院子里这几百棵,加上梦境里那几百,但凡眼睛不瞎,别人就能看出来差距。
要是挖个地窖存起来,就好掩饰了。
谁没事儿去他地窖里数白菜啊?
“嗯,弄好了你烧着试试,不好用再说。”
陆老汉这边安排好,厨房那里也揭下来一口小锅,这是口在两口大锅后面温水的锅,积了不少水垢,需要云澈自己洗刷干净,才能正常使用。
陆家其他人没意见也是因为昨晚说会给他们重新打,不然陆鸣直接分走一口锅还是有难度的。
寨子里有的人家分了家还不分锅,宁愿整天吵吵嚷嚷,就是舍不得打锅的花销。
云澈接过小锅也不急着去洗刷,先去厨房做他和陆鸣的饭再说。
陆鸣的饭食照例是细粮和带荤腥的肉菜,但他莫名想起灰姑娘来。
记得灰姑娘她后妈刚跟她爸在一起的时候,第一天给灰姑娘用牛奶洗脸,给她的女儿用清水。
第二天给两个女儿都用清水。
第三天给她自己女儿用牛奶,给灰姑娘用清水,从此以后就这样固定了。
“就不循序渐进了,咱们这关系一步到位,都吃一样的吧……”
这样想着,他从米袋里多抓了一把米。
又面不改色地将袋子收紧,把两个小巧的窝头放在蒸屉上。
自己当家做主了,怎么还能吃不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