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往往伴随着迷信。
因为无知,才会因未知感到恐惧,进而诞生出许多“规矩”,这些规矩有的有依据,有的没有依据。
但并不妨碍大家一起遵守。
像云澈这样在摆酒席的时候喊着别人等不及了,过来白吃白喝,几乎是指着鼻子骂吃绝户的简直闻所未闻。
哪怕那些真的被吃绝户的妇人,在男人没死的时候也不敢这么大胆喊出来。
因为不吉利。
陆四婶上手打云澈也是奔着这个名头去的。
反正在她看来侄儿媳妇选择撕破脸,不如索性闹大,借着替陆鸣出头的名义,把来白吃白喝的事盖过去,这样一来,自然就说不上吃绝户了。
他还得谢谢我呢!
至于没有随礼?
这多简单,她男人过来作势打骂的时候,掏几个钱上礼不就行了。
陆四婶一巴掌抡过去,被云澈闪身躲开,于是她又狠狠抓向胸口。
她瞅准了年轻小媳妇要脸面,就算这里被打疼了,也不敢开口。
哪怕这个侄儿媳妇再泼辣彪悍,也要避讳。
她的几个儿媳妇有样学样,亮出来干瘦有力的爪子,准备在见不得人的地方狠狠给新媳妇来几下。
云澈一看这些娘们儿玩阴的,吓的连连后退。
他胸口的布包可是假货,往他大腿拧的手万一碰到了也足够吓人。
虽然他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被陆家私底下发现和在公众面前暴露,肯定是不一样的。
在私下陆家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捏着鼻子认了。
在全寨子人面前暴露可就丢脸丢大了,十有八九会发飙,把他给剁了。
云澈仓惶后退,陆老汉一把把他拉到身后,手里的长条凳顶在前方:“弟妹你闹什么?一大把年纪跟个孩子计较?”
“新媳妇跟你开个玩笑,你还要打人了?还带着几个儿媳妇一起打?”
从后院提着裤子出来的陆家大伯不由分说开始拉偏架。
他刚才也听见前院的动静了,没想到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就上升到动手,害得他腰带没系好就跑出来了。
云澈见有人撑腰,外面也围过来不少吃席看热闹的,狠狠掐了一把软肉,眼圈泛红,泪光闪烁。
“羞恼”地跺跺脚,悲愤道:“四婶子你这么这样啊?这是你亲侄儿的酒席!”
说完,捂着脸就往厢房里跑,进屋把门哐地关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诶呀!你个小……”
陆四婶还没见过这一号的对手,但女人哪能不了解女人,她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给她下套了。
这要说不说,委屈巴巴的贱人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怎么她了。
天地良心,她进来打了个招呼,还没沾到好处就被推出去了,然后那小蹄子就嚷嚷她不上礼白吃白喝,暗示她吃绝户。
动手打吧,也没摸着,临了又抹眼泪又跺脚的跑了。
这个新媳妇真是个滚刀肉,比她还泼。
陆老太撇下桌椅板凳,飞快地跑回自己家,正好赶上陆四婶想骂人,她上前一把捂住嘴,笑着道:“小媳妇才来不都这样,没大没小的,咱做长辈还能跟她计较?你看你……”
边说边拽,硬生生把陆四婶拉出了家门,在大门口表演起妯娌的爱。
云澈在窗户缝里听着婆婆和四婶瞎扯,不由撇了撇嘴。
老辈人的面子大过天。
“你没事吧?”
身后的声音里透着虚弱,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他听见动手了,但他动不了。
“没事,连挨都没挨着,也就是她们人多,但凡让我单挑,哪怕车轮战我也打的她们满地找牙。”
云澈大言不惭地吹着牛,但具体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
女人虽然体力上普遍弱于男人,但这些经常干活的女人可是很有力气的。
像他这种没长起来的小菜鸡,也就仗着灵敏和莽劲儿占个先手,论持续发力多半是打不过的。
听着云澈话里的轻快,陆鸣心里酸涩。
如今他躺在床上不能给媳妇撑腰,以后媳妇想出门都得小心点儿。
四婶家几个堂嫂都不是什么好人,媳妇儿若是出门,只怕会吃亏。
好在现在还没分家,即便分了家,短期内也不用媳妇出去操持生计,只盼着自己的身体快点好起来,好为她撑起一片天。
陆鸣心思百转,到了只是嗯了一声,像是在认可云澈的吹牛。
“老辈人还是对血脉亲情太看重了,这种无赖亲戚应该保持距离的,咱娘又在外面给圆上了。”
云澈可惜地啧了一声,暗道爽文女主的断亲方式果然没用。
人家就是要顾这层脸面。
“以后咱们分开锅,不跟他们来往。”
陆鸣听着媳妇语气中的不悦,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
马上就要分家了,分家后他们就是独立的小家,可以自己决定跟谁家往来。
既然云溪不喜欢四叔家,那就直接断了不往来,等到四叔四婶死的时候意思意思就行。
“嗯,这种人家不往来才好。”
云澈满意地冲看不见的陆鸣竖起大拇指,却不曾留意胸口的石碑挂坠,荧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