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棚失窃,关键图纸不翼而飞,涉事青壮赵四次日被发现溺亡于水渠,线索看似中断;
苏云浅勘察现场,凭借细微痕迹与化学知识,锁定内鬼并发现西方特制拓印泥的线索;
她与风宸煜将计就计,布下疑阵,准备借此反制幕后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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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皇庄被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宁静。
负责清晨巡查的庄户,在流经庄子的灌溉主渠里,发现了青壮赵四面朝下漂浮的尸体。消息传来,整个庄子顿时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恐慌之中。
很快,更坏的消息接踵而至。负责整理工棚的学员慌慌张张地跑来向苏云浅禀报:“王妃,不好了!深耕犁和条播器的几个关键部件上有被翻动和拓印的痕迹,桌上几张记录核心数据的图纸……不见了!”
失窃!命案!
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傻子也看得出其中的关联。庄头吓得面如土色,跪在苏云浅面前连连请罪。庄户们更是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看向理工学院学员们的目光里,也重新带上了疑虑和恐惧——难道这些新东西,真的带着不祥?
风宸煜闻讯,第一时间调派了更多精锐侍卫控制住皇庄各处要道,并下令彻查。他赶到苏云浅身边时,她正站在发现赵四尸体的水渠旁,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只有那双过于清亮的眸子,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发现了什么?”风宸煜低声问,挥手让周围人退开些许。
苏云浅蹲下身,指着渠边一片略显凌乱的泥地:“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赵四是死后被抛尸入水。”她用手指虚划了几个方向,“看这些踩踏痕迹,虽然被刻意弄乱,但力道和方向不一致,至少有两到三个人在此停留过。”
她又走到工棚那扇被撬开的小窗前,仔细观察窗棂和地面。“撬窗的手法很专业,用的是特制的薄刃工具,几乎没有留下木屑。但……”她目光一凝,从窗台一道极细微的缝隙里,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点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的残留物。
“这是什么?”风宸煜蹙眉。
苏云浅将其放在鼻下轻轻一嗅,又取出随身的一个小皮囊,倒出一点白色粉末与之混合,那暗红色物质竟微微泛起气泡。“一种特制的拓印泥,混合了西域的红胶土和某种动物油脂,质地细腻,塑性好,能清晰拓印细微纹路。大夏境内……很少见。”她语气冰冷,“更像是欧罗巴那边工匠喜欢用的东西。”
线索直指冯·埃森巴赫!
“赵四的死,是灭口。”风宸煜声音寒彻,“他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便清理了可能暴露的尾巴。”
“未必全部拿到了。”苏云浅站起身,看向工棚内那些看似被翻动过的图纸筐,“丢失的是三张关于犁铧曲面弧度和播种器齿轮比例的初期草图,很重要,但并非最终定稿。我习惯将最关键的数据记在脑子里,最终的定型图纸,在神兵坊核心工室内。”
风宸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拿走的,可能是有瑕疵的版本?”
“或者是不完整的。”苏云浅眼底掠过一丝冷芒,“而且,他们如此急切地灭口,说明他们相信拿到的是真东西,并且害怕我们顺着赵四查到他们。”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决断。
“既然如此……”风宸煜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便将计就计。”
苏云浅点头:“他们想要技术,我们就给他们‘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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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皇庄表面上一片风声鹤唳。摄政王府的侍卫进行了数轮盘查,气氛紧张。苏云浅则表现得“忧心忡忡”,多次召集学员“紧急修改”图纸,并下令将所有试验田的新式农具收回,严加看管,仿佛生怕技术再次外泄。
暗地里,一场精心的反制行动悄然展开。
苏云浅亲自执笔,绘制了一套“改进版”的深耕犁和条播器图纸。在这套图纸上,犁铧的弧度被刻意调整到一个看似更优,实则会在特定土质下导致阻力大增、极易断裂的角度;播种器的齿轮传动比也被修改,会导致播种深度不均,严重时甚至会卡死。她甚至“贴心”地附上了一份使用说明,强调了这些“改进”处的“优越性”。
同时,风宸煜动用了埋得极深的暗线,故意在某个看似与四方馆有间接联系的古董商那里,泄露了一个消息:镇海王因农具图纸失窃大发雷霆,怀疑有内鬼,已下令暂停所有新农具的打造,并正在秘密重新设计一套“真正完美无缺”的终极版本,图纸仅存于王府密室。
这份精心炮制的假图纸,则通过一个被“巧妙”发现的、赵四生前似乎接触过的“中间人”,几经周转,最终以高价“秘密”出售给了另一个看似与西方使团无关、实则已被风宸煜牢牢掌控的西域商人。
一切都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只待鱼儿上钩。
这日午后,苏云浅正在庄内查看秧苗长势,李老根搓着手,有些局促地走了过来。
“王妃娘娘……”他欲言又止。
“李老伯,有事但说无妨。”苏云浅温和道。
“娘娘,庄子里……都在传,说那些新农具招了祸事,是不祥之物……”李老根鼓起勇气,“可小老儿看着那田里的苗,心里头亮堂!那是实打实的好东西!不能因为几个黑了心肝的贼人,就……就废了啊!”
他看着苏云浅,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恳切:“娘娘,您是有大本事的人,可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灰心!咱们庄户人,盼个好年景,盼个好家伙什,盼了多少代了!”
苏云浅看着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和眼中质朴的期望,心中微动。科技的推广,不仅仅是技术的输出,更是人心的争取。
她微微一笑,语气坚定:“李老伯,你放心。好的东西,不会被埋没。贼人偷得走几张纸,偷不走咱们地里长出来的粮食,更偷不走咱们脑子里装着的道理。新农具,不仅不会废,还会变得更好,更耐用,推广到更多的地方去。”
她指了指那片长势最好的试验田:“等秋收的时候,您老亲自掌秤,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不祥之物’,到底能带来多少金灿灿的粮食!”
李老根闻言,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如同秋日盛开的菊花,连声道:“好!好!有娘娘这句话,小老儿就放心了!”
望着李老根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苏云浅目光更加沉静。民心的向背,同样是这场无声战争中的重要砝码。
当晚,风宸煜带来消息:“鱼饵已经放出,那条西域‘商船’明日启程离港。冯·埃森巴赫的人,接触过了。”
苏云浅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如同她布下的棋局。
“让他们带回去吧。”她轻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希望他们‘改进’后的农具,能在欧罗巴的土地上,‘大放异彩’。”
科技的利刃,既可开疆拓土,造福万民,亦可化为无形陷阱,兵不血刃。这场围绕农业科技的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往往只在转念之间。